他記得自己維持這種靜止姿態的起因,是因為有趣。

這個碼頭邊廣場的基座上本來是有尊雕像的,那天晚上他和幾個朋友喝酒胡鬧,一人推了他一把,他朝後一撞,聽見一聲響。

雕像原來沒被固定在底座上,就這麼摔了。

夜半三更,開溜吧反正也沒人瞧見;他們幾個剛剛議定,又覺得如果扮成雕像來嚇嚇遊人,似乎很有趣。

他們七手八腳地扛起摔裂了的雕像,扔進海裡,他站上基座,擺好姿勢。

你賭他能維持多久?一個朋友問;被問的另一個朋友笑答:幾分鐘吧?

幾分鐘?他在心裡不屑地笑了。

他剛開始看見遊人時,的確很想照計劃躍下台座嚇人,但又覺得自己的舉動無聊而沒有付諸實行。沒想到不動也不壞;站在這個面海的基座上,看著天光的變化、潮汐的起落、來往的人群與他們之間交談的話語,其實十分有趣。

幾個身影在眼角餘光裡閃現,他發現當晚和自己喝酒的幾個朋友,正朝這方向走來。

幾個人走到基座旁,一人低低地道:那晚的事,沒有什麼後續的麻煩吧?另一人說:是啊,沒聽見什麼風聲。第三人道:咱們運氣好,那晚除了這雕像外,沒人看見我們殺了他。第一人笑了起來:可不是嗎?幸好這雕像沒法子把這事講出去。

他們在說什麼啊?他的表情沒變,卻在心裡皺起眉頭。

接著,他狐疑地發覺,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經靜止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