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以短篇小說見長的她,一直想要寫個長篇。

幹嘛一定要寫長篇呢?他問:短篇不是寫得好好的嗎?

不寫個長篇;她回答:好像就少了點什麼?

什麼都沒少啦;他說:妳的短篇讀者愛讀書評大讚,還少什麼?

對我自己而言;她搖搖頭:就是少了個長篇。

她開始構思新故事,卻在幾章後戛然而止;應該是長篇的起始,但讀來像則短篇。

另外起頭,仍然中斷。

換個題目,依舊如此。

積稿已經足夠集結出版好幾本短篇集了,她還是沒寫出任何一部長篇。

改變生活作息,仍是短篇;搬個地方,仍是短篇;旅行,仍是短篇。

找個自己完全不熟的題材吧!她找了一屋子的資料,還是寫出短篇。

向自己沒試過的類型進攻吧!她寫了滿抽屜的稿紙,全部都是短篇。

她愈寫愈急、愈寫愈快、愈寫愈多,也愈寫愈短。

餐巾紙上有短篇、杯墊上有短篇、發票上有短篇,連信用卡簽單上都有短篇。

每則短篇都令他讚嘆,但她寫罷就扔,全然不管。

雖是猝亡,但她的離去似乎在每個人的意料之中。

畢竟她豁盡一切想寫長篇,但命燒短了,篇幅卻沒能寫長。

他整理她的遺稿,細細重讀,忽然發現新的頭緒。

不照寫作順序的話,這篇那篇中間,似乎隱隱藏著不同的主線。

依這主線重新排列,他赫然發現,所有的短篇可以組合成一部巨大的長篇。

原來她的確用生命寫下了唯一的長篇啊!他感慨之餘,馬上聯絡出版社。

短命的短篇女王寫什麼長篇?出版社冷冷回覆:你還是把它們拆成短篇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