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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中東商旅抵達杜拜,我都投宿在伊罕眛家的別墅。由於商事往來頻繁,所以,我與他家人,老老少少都混得很熟。因是之故,璦林娜是這家唯一,不用圍面巾就可見我的女性。

她家有位老姐雲英未嫁,他娘幾次想要湊合給我,幸好我不是回教徒,因而躲過了這樁艷福之糾纏。伊罕眛與我,相識在新加坡友人家中。斯時,他與吾友有傢俱生意之往來。就在一次巧合裏湊在一起,透過吾友之綴串,我們遂變成了好友。

吾友知道伊罕眛的電子生意搞得不錯,故爾趁機將我介紹與他認識。初見兩人就談得融洽,彼此之間,總有著相見恨晚的感覺,於是二人之間就這樣的建立起,一層深厚的生意關係和友誼之交往。

1988年,他首度來台尋找貨源。啟程前他電話與我聯絡,當天我就專程到中正機場接機。我將他安頓於陽明山上之中國飯店,並告訴他明日要去南部出差。他臉現失望神色,但口中仍瀟灑的叫我放心,他說一定會等我回來再談生意。這傢伙就是這麼體諒別人,怪不得兩人一見如故。

這天我北返,正在辦公室整理文件,伊罕眛穿著一套,潔白柔軟的阿拉伯傳統服飾,瀟灑的出現在我辦公室。這傢伙腳著一雙真皮涼鞋,頭上紮著阿拉伯頭巾,走步如行雲流水,令人對他不免多看兩眼。

他那178公分的身高,十分突出,加上那口烏黑的阿拉伯鬍鬚,立刻引起一陣辦公室騷動。可是他進入內室,女孩們個個皺起鼻子,原來他身上噴灑了濃厚的古龍水,輕輕走過,微風揚起之氣味嗆人鼻腔。

一本折痕清晰的可蘭經握在他手上,他說這是他的傳家寶,片刻不離身。我聽了他的說法非常訝異,但他停會又說:「祂是我的生意守護神,帶著祂出門談生意無往不利。」我對這點謹記於心,因為這是一則不可多得的資訊。在商場需「知己知彼」方能掌握勝券,故此訊息對我而言,誠然十分珍貴!

伊罕眛的生意範圍不大,可是他的訂貨量龐大誘人。阿拉伯市場利潤大,他又不殺報價,照理說是好客才是。奈何他們有個陋習,每樣貨品都須附上1%的備份,名義上是防備運送途中之毀損,其實,這是一種變相的揩油。因為在報價上我已非常克己,所以,他這個要求讓我難以接受。

另個讓我無法接受的是,每次的出貨文件必需製做兩份,一份高價低報,一份則為正常價格。高關稅與落後地區,許多商人喜歡用Under Value方式逃稅。如果你不這樣與他合作,那份訂單很可能就轉移到別家去了。但若按其需要辦理,事發雖不受罰,但對良心總是有點過意不去。

新加坡吾友曾說過:阿拉伯商人很厲害,新加坡人稱呼他們為「阿拉鬼」,或稱他們為「沙漠之盜」。他們經常把對手報價,挑剔得體無完膚,就連商場第一把交椅的印度人,對他們都束手無策。

在商場上,生意高手排行榜第一為印度人,接下來是中國人、日本人、猶太人、再來才是阿拉伯人。但這排行榜上,沒有腓尼基人,倒是讓人覺得意外咧。伊罕眛的第一張訂單,內容洋洋灑灑,品類琳瑯滿目,不過它們的貨源皆容易找到。

全部數量約裝兩只四十呎貨櫃,處理起來不會有太大的麻煩。這次生意那麼迅速定案,主因是我用可蘭經當作擋箭牌,不容許他隨便殺價。這就是當初的訊息帶來效果,加上我小部份讓步,生意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我與伊罕眛的生意一直平順無波,波灣戰火燃起之後,其間雖有小段時間中斷,但聯軍進入科威特,建立進攻橋頭堡之後,當地的生意之門重新開啟。由於戰後的復原需求頗多,故於這段時間裡,我幾乎每個月都跑一趟杜拜洽談生意,而經多年之努力經營,阿拉伯市場,遂成為我產品出口的主力市場之一。

這日我從杜拜過來阿布達比,由阿布達比之商友阿里,陪著我自莫斯開特飛往巴林巡視市場概況。中東市場我的生意不多,儘管如此但我還是對它非常重視。友人之客戶星散分布於巴林、科威特、沙烏地阿拉伯與敘利亞等地方。

當地的訂貨量不大花樣繁多,論真計較起來供貨耗工費時,可是利潤可觀也就不去考慮其他了。拜受戰爭頻繁之恩澤,許多小商家都已變成大客戶,所以我在中東出現的機會,也就跟隨訂單增多啦。

阿里的業務跟著需求增加不少,爲了生意門面之需要,他要我抽空陪他到下游店家走走,藉以增加他的供貨公信能力。利益所趨義不容辭,所以我就繞道前去巴林,幫助他一把順便當個活招牌。

巴林島位於阿拉伯灣北部,由一系列卅餘個大小島嶼組合而成之酋長國家。她的總面積只有台灣的六十分之一,因其地理位置之重要性,海陸空運十分發達,故爾成為中東貿易貨物主要轉口站之一。

我與阿里抵達之日,恰好遇上當地的「黃金星期五」(Golden Friday)假期。是日巴林外地之外國老闆,大都停止營業聚集至巴林渡假。他們吃喝玩樂狂趴渡過黃金星期五,花光口袋裡的現鈔之後再回到工作崗位。然後像似一套循環似的,等待著下一個黃金星期五之來臨。

因為巴林是回教唯一不受管制區域,所以黃金週一到,許多非教徒或回教徒都會過來這裡消費,為當地帶來無限之商機。黃金星期五紙醉金迷,那些渡假人在此狂歡毫不吝嗇。所以在此期間裏,巴林商家個個笑顏滿面招呼客人。

商友阿里是個聰明的投機商人,抓住機會必會海撈出手。錢上加錢利上滾利,短短的十年內他已擠進富商排行榜內。他的年紀才四十出頭,事業已經營的有聲有色。他的經商原則膽大包天,兩伊戰爭期間快馬加鞭來台訂貨。一百廿個貨櫃的民生用品訂單,讓台灣廠商弄得雞飛狗跳。

而這一百廿個貨櫃抵達巴林,不到一個星期全部出清。這次的冒險讓他聲名大噪,許多台灣廠商對他十分巴結。或許老天對我特別眷顧,在這茫茫人海之中,他竟然選擇了我當他的貿易夥伴。與他生意往來既冒險又賺錢,在在迫使你投入而欲罷不能,甚至陷入無法自拔。

有多次我以業務繁忙照顧不全辭退他的訂單,可是換沒多久他又找上門來,辭辭退退,退退又來,直到我人退休這才中斷。巴林的白天金亮耀眼,大太陽底下觀看她的城市會讓您大吃一驚。在這裡可以開懷暢飲可以大塊吃豬肉,管你是穆斯林還是基督徒百無禁忌。

您若想要轟趴熱鬧一番,或是想要試試手氣,或想找個靚女為伴,只要您肯花錢無不得心應手,而且保證絕對無人會出面干涉您。這裏是個絕對的銷金窟,我和阿里不敢多做勾留。匆匆看完幾家下游店家之後,連夜走人趕回莫斯該特投宿。

巴林島雖然僅只匆匆一瞥,對她已留下相當程度之印象。此地沒有觀光景點,但有讓人捨不得離去的魅力。夕陽西下餘暉閃亮,租一隻溫馴的駱駝漫步出遊。走上海灘清風徐徐拂臉,在夕陽的餘暉照耀中,人紅駱駝也紅。

天地之間萬籟俱寂,只有聽到您和駱駝的呼吸聲腳步聲與風聲罷了。歇罷痠腳喝杯香噴噴的奶茶,然後啖食幾顆阿拉伯威爾剛椰棗,雲淡風清美女為伴,那才真叫人生至高之享受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