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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及利亞的阿拉巴市場(Alaba Market),她是西非第一大國際市場。當地的進口商自國外大量進貨,然後在這裡批發出去。西非各國商家,都會來此切貨補貨。由於價錢便宜,因此商家趨之若鶩。儘管在這裡商機處處,但是陷阱遍地一點也疏忽不得。

這裏的市場充滿著驚奇與樂趣,外人到此先是大吃一驚,然後就是莞爾一笑融入其中矣。走進這裡的街道人聲吵雜,商店學徒們的叫賣聲,顧客討價還價聲,夫婦吵架聲音充斥於耳。鴿子籠似櫛比鱗次的商店,門面雖小百貨俱全。店主深坐在貨物堆後,門徒招攬生意的一舉一動難逃其法眼。

儘管他不發一語,學徒們可都不敢造次。一個不小心摸魚被逮,老闆要你滾蛋,就是天皇老子出面也挽回不了。黑人們的生意招攬之術,總讓外人不易瞭解。他們的貨品以英制單位為準,啥們東西都以成套成組出售,你家的飯碗跌破一只,要補就得成套買回。

如果您想與他打個商量,門兒都沒有。這種交易連英國人都不習慣,莫說我們這些愛討價還價的中國人了。夜市是阿拉巴市場的延續,黑人們沒有時間觀念。難得來逛市場一趟,非得逛個盡興不願回家。

拉哥斯的黃昏已是七點多了,太陽依舊高高西掛。轉眼之間,太陽突然墬落海面。剎那間眼前昏黑,店家已經點起盞盞的煤氣燈。家家燈火相連,十里一片光華。遊興正濃的黑人們,見到燈光不禁手舞足蹈起來。哼哼哈哈熱鬧得不的了。

入夜兩三點鐘,夜已深闌人已疲。熱鬧人潮逐漸散去,商家雖然疲倦但心情愉快。因為過了今夜,他們的收入又添加了好幾個零了。有些遊客受不住睡蟲的侵襲,懶得再走,遂在附近找塊空地一躺夢見周公去啦。

女性不能學男人的隨便,她們三、五成群的找個平坦草叢,各人拿出隨身攜帶的圍巾舖在地上,半躺半靠閉目養神。這時難免會有登徒子前來騷擾,女孩門群起鼓噪讓他無法得逞。這時若是有位白人經過,女孩去主動上前搭訕。

吾友烏龍常對我說,當地女孩以嫁給白人為榮。即便被拋棄了,他們也都會盡心盡力的去照顧她與白人生下的孩子。再說那些店家們,雖然收攤了並未睡覺。他們仍舊埋頭於帳目整理,與貨品之打點。

因為再過三幾個小時,天一亮又要投入忙碌之中了。就在下批顧客來臨之前,商家的妻子或兒子前來接班。這時候,他才能安心的進入內室補足睡眠。說補眠是好聽,他的心仍惦念著新貨的到期呢。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阿拉巴市場總是忙碌個不休。商家貪心不足,買家如過江之鯽,除非上帝能夠饜足他們的需要,否則這種忙碌永遠無法脫離。儘管天天忙碌得喘氣機會都沒有,但為了生活為著圖利,他們依舊得在這泥淖之中,繼續的力爭上游。

1990年10月,初抵奈及利亞的當晚。因為時差關係,躺在豪華的床鋪上,睡睡醒醒無法自制。好不容易入眠,一覺醒來四周環境生疏奇怪。此時外頭正下著大雨,讓我想起遙遠的故鄉與家人。

於是披起睡袍走出房間,信步來到車庫甬道,兩旁的鐵皮屋頂,被那粗粗的雨滴敲擊得嘩啦響個不停,益是讓人覺得這場雨下得還真不小呢。意識裡伸手拉開紗窗往外一看,看見牆腳有塊空地十分興奮。

趁著雨歇之際,我喊廚娘鄔杰到空地上,幫助我將空地之土挖鬆。接著,我便將台灣帶來的空心菜籽撒播入土。三天之後,撒播的空心菜籽爆裂萌芽。就在雨水的滋潤下,一夜之間,突然爆長滿園。而那些新生空心菜,株株生長得蒼翠動人。但見它們冒著雨水之淋洗,棵棵活得欣欣向榮。

這種被黑傭們稱作「Kon-Shin-Vegetable」的空心菜,生命力之強韌出乎意料,就算是隨地種它,它就豪不客氣的在那裡生長。它被黑人視為神奇植物,不論水足或不足,一小段落地不久,它的節骨眼上就會暴出鬚根並長出新芽。

待至葉片挺起向上伸張,就如吹風般的長葉生莖,迅速的四向蔓延。如此又過不久再去看它,它已滿地舖翠,綠意擾人視覺矣!如果它的生長場地,土壤肥沃雨水充足,那麼它便迅速的飆芽生葉完成發育。但若場地貧瘠或是乾旱地帶,它就盡快的開花結果,等待機會來臨再重新生長。

它們對自己成長似乎充滿信心,順著大自然付給的能力成長,它們從未分心去注意,周遭給予之成長環境。空地上的兩壠新栽空心菜,遇上雨季成長迅速。翌日,它的新芽已經由嫩綠轉成深綠,到了下午已有一根筷子長度。

我對黑傭鄔節說,明天就會有空心菜可吃了。我還對她許下承諾,將會教她做幾樣空心菜料理。她聽了大嘴都笑得合不攏來,並還拋個飛吻給我咧。那是大雨後的第四天,我自市區回到費斯塔克城的租屋處。

鄔節早已摘好一藤籃的空心菜,邀功似的將它交給我。於是我先敎她如何挑菜,然後下廚的第一道料理,就是教她猛火快炒空心菜。第二道是乾炒辣味小魚乾空心菜,接下來是水燙空菜。之後,還煮了一大鍋的小魚乾空心菜湯。

因為一句「好吃」,加上空心菜的快速成長,結果我們三人頓頓都有空心菜吃。雖然鄔節的空心菜料理已得真傳,花樣百出,但還是差點把我們吃得面有菜色。一星期停吃空心菜,無摘無吃長滿大片。住阿帕帕港口區的香港商人勞倫斯,為了貨櫃之事前來洽談。

中餐招待他們吃辣炒空心菜,被它當作是天味珍饈。當天鄔杰自廚房端上桌來,三個白人兩個黑人吃得盤底朝天。吃完大家意猶未盡,勞倫斯家的黑人問我那是甚麼蔬菜?我覺得它的梗筆直似管,所以,打趣的告訴他說是「Pipe Vegetable」。

她偏起頭來跟唸了好幾遍,唸了半天覺得不好發音。因此,他又轉頭用土話問鄔杰,問她與我們之間的溝通使用之菜名喜蝦米?鄔節說是「Kong-Vegetable」,於是兩人陷入空心菜名詞之爭執。

兩人嘰呱討論一陣取得共識,他也跟鄔杰一樣稱它為「Kong-Vegetable」啦。這批空心菜籽成為費斯塔克鎮的蔬菜新秀,它的後裔長滿各處空地上。因為我們居住的別墅旁有條臭水溝,原本人人走過都得掩鼻急步快走。但不知自何時起始?在水溝上方爛泥地上,生長出一片厚厚的空心菜群。

奈及利亞知排水溝很少清理,即便有輕裡也是馬虎應事罷了。那條爛泥堆積的排水溝,空心菜成長處的流水,從那菜群底下流過之後,髒污與臭味全消。它的新功能被發現之後,許多除污消臭的沼澤地區,也紛紛前來割取回去栽植。一年工夫不到,費斯塔克附近已經很多空心菜的後代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