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從前我腦子裏的非洲印象,一直都認為那裡是個不見天日的「黑暗世界」。但自1990年起,我個人多次登臨非洲之後,發現這裏並非如我想像中的黑暗大陸。此地一樣是青山翠嶺視覺綠綠,而且她還是個生意興隆之處女地呢。

只要您的手腕夠強橫,膽子夠大,在那裡日進斗金絕非做夢。當年我在西非奈及利亞站穩腳根之後,短短的三年之中,我的足跡已經踩過東非之肯亞與盧安達。此外,南非與納密比亞和馬拉威,也留有我雙腳踩踏過之痕跡。

至於北非之埃及、阿爾及利亞、利比亞、突尼西亞、摩洛哥等地方,我也都曾駐足過一段時間。這些足跡談不上是豐功偉業,但它卻是我一輩子裏難得之壯舉。本篇文章之主角突尼西亞,她只算是北非行之一個小逗點罷了。

雖然此地之生意不是好做,但她卻留給我一個極為深刻的印象。突尼西亞這個國家,坐落於阿爾及利亞與利比亞之間,間隔著西西里島與義大利遙遙相望。地區幅員遼闊,諸多種族混居一起,彼此之間的關係十分複雜。

由於突尼西亞之地理位置重要,她可遙控歐洲非洲與中東,因此,自古以來她就是一個兵家必爭之地。長久以來,突尼西亞受到拜占庭帝國、卾圖曼土耳其、以及法國之佔據,結果締造出一種不歐不非的在地文化。

1992年秋天中旬,正值當地半年的雨季期間。我的利比亞商友坤德蘭阿里,招待我與其他商友同遊突尼西亞。我已走過阿爾及利亞與埃及,以為突尼西亞是個不毛之處女市場,商機可能極為有限,故爾一路意興躝跚,提不起勁來。

豈知我人踏上斯土之後,骨子裡的那種想法完全改觀啦。因為這裏瀕臨著地中海區域,風光景緻之美,令人見之咋舌不已。境內火山口之多,也讓人覺得十分意外。尤其群群在地人經過,見到他們之樂觀笑容,所有懶散觀念一掃精光。

聽友人之敘述,這些火山口曾經是「星際大戰」與「第三類接觸」之取景重點。影片中許許多多光怪陸離場面,都是在這裡拍攝的。這兩部片子我都看過,比照當場果然是相差無幾。怪不得剛剛踏進此區之時,眼前便有著一股熟悉之感覺。

商友阿里能說善道,多次讓我深限其陷阱之中而不自覺。儘管如此,他的阿砂力性格我很喜歡。生意往來上沒啥子大賺,可是這個朋友值得深交。因為他沒有阿拉伯人之凶悍狡滑,所以,兩人之間的來往如魚得水,如鳥翔空般的棒極啦!

至於兩造之間的生意,互積小利集腋成裘,大家都有了收穫而興致盎然。待我們從突尼西亞南部,回到首都突尼斯之後,這才真正的接觸到突尼西亞利料理。老實說,穆斯林料理並無特色,只是苦了我的口腹罷了。

回教食物吃得很素很特別,除了不吃豬肉之外還有許多細節必須注意。幸好在此逗留期間不長,稍忍一下口腹之慾便可輕鬆過關了。這次突尼西亞走逛裏,南部的火山口穴居引起我的探索興趣。就在商友坤德蘭阿里安排之下,我們進入一家火山口穴居之家,進行實地的參觀與探索。

當地火山口穴居情形,與中國黃土高原上之窯洞非常相似,冬暖夏涼氣溫宜人。他們的構築方式自上而下挖掘,最上層是糧倉或一般之倉庫。他們自糧倉內樹立一根管子直上地面,收成之糧食曬乾之後,自管子送至糧倉之內。

其居屋設置概念雖然很簡單,可是這種構想令人激賞。穴居之下層是人們之住家,悠閒自在就是他們的生活特色。人口增加需要居住空間之時,他們就繼續往下挖掘構築新屋。因為地質屬於堅硬的岩層,所以不用害怕它會塌陷下來。

我們在洞穴內逗留兩個多小時,洞穴內的氣溫保持在25-27度之間,涼爽宜人呼吸順暢,毫無阻礙或不方便之處。洞穴主人相邀我們共進晚餐,但友人說已訂好晚餐之席位,婉拒了他們的一番好意。

我門走出洞外已是黃昏時光,阿里說我等必須趕路。否則,前途無任何的商店可供打尖。因此一路車速狂飆,待我等回到突尼斯城內投宿的飯店,早已錯超過了晚餐時間。幸好坤德蘭阿里早有準備,我們才免去空腹過夜之危機。

1991年剛過一半,我在奈及利亞的基礎漸趨穩定。每逢黃金週來臨,我會邀請一些工作人員到處走逛,或者到鄰近的國家去渡假。這一日,我們人在迦魶首府阿可拉(Accra)街道上,突然看到一個烤玉米的小攤子。

烤攤之主人是個中年男子,據他自己說是來自鄰國馬力。此人身材高魁笑容滿面,一口雪白牙齒十分醒目。動作優閒瀟灑,攤旁聚集不少婦女。我所瞭解馬力這個國家,她的比台灣大了許多,但是生活非常困苦,所以國人常外出打工或當傭兵。

玉米在非洲許多國家裏是主食,當地人大都將它磨成粉當作麵粉。然後再摻和著山薯粉(Yam)或者樹薯粉(Kasawa)做成粿餅食用。若是將它拿來燒烤當做零嘴,那就有點像似「烏龜吃大米」糟蹋糧食嘛!

這家烤攤旁侧空地上,有位年輕婦人在幫忙工作。她忙著將玉米外衣剝掉,去掉玉米鬚和蟲咬的顆粒。然後將它堆疊在竹子編成的菜簍內,再交給攤主人燒烤出售。據黑傭艾爾溫告知,那婦人是奈及利亞的豪沙族人。

奈及利亞之豪沙族男女,是以狠勇善戰出名。但不知那位馬力國來的男人,他是如何將她擒服的?非洲人皮膚黑黑相似,外人無從分辨哪族是哪族之人,只有當地人才可以區辨出來。吾友艾爾溫是尤羅巴族,個性比較溫和許多,所以,我才會和他做生意的。

這裡的烤玉米攤子設備簡單,一個用磚塊臨時砌成之長方形烤爐、一張長條桌案、一張燒烤用的鐵絲網。還有一些佐助之工具罷了。儘管他的設備如此簡便,攤前之生意卻好得不得了。烤攤周圍許多等候的顧客,男女老幼形形色色。

老闆兩手又要翻動烤玉米,又要刷去烤焦之外皮,忙得擦汗時間都沒有。一爐十餘支玉米一起上烤,就是千手觀音也會手忙腳亂。幸好他的太太手腳靈活,瑣事忙完立即上線協助丈夫。

她會幫他擦擦汗水,或者是幫忙丈夫翻動玉米,鶼鰈情深令人羨慕。男人邊翻烤著玉米邊刷焦皮,然後在快熟的玉米棒上,塗些自家調配的醬汁。動作繁雜反反覆覆,但他卻做得高高興興的,偶而還會抽空和太太談情罵俏哩。

或許是因為這種行業在此少見,不少好奇之人聚集在一旁圍觀。客人較少之時,愛爾溫趁機買下兩支與我分享。我問每支單價如何?他說每支僅三分之一仙令而已。價錢如此便宜,難怪買客會如此的踴躍。

我和艾爾溫邊吃邊聊,客人逐漸的稀少,此時老闆空閒著。所以,他也加入我們的聊談陣容。從老闆的自述裏得知,他的生意構想與設備,係由一位台灣駐甘比亞農耕隊工程師,好心幫助他打點的。

至於玉米塗用之醬汁,則是他自己按照當地人之口味,加上當地特產之辣椒調拌而成的。此醬酸中帶著嗆辣,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馨香滋味。當地人對此醬汁趨之若鶩,我個人則對它不敢恭維。

臨別之前,我向他買下十支烤玉米,準備將它帶回工廠犒賞我的員工。誰知司機約翰嘴饞,沿途邊開車子邊吃它,回到工廠只剩下五支而已。算算人頭數量不夠分配,只好將它抝成對半,分給十位高級幹部去享用。

「千里送鵝毛,禮薄情意重。」雖然我的幹部們,每個人僅得半支烤玉米而已,但見他們個個高興滿意,認真的在啃吃烤玉米。我那懸吊在空中的心情,頓時也跟著輕鬆起來啦。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