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台灣有錢人的崇洋風氣,絶不輸給鄰近的日本或大陸人。問題是他們只學得一些皮毛,他就可以在媒體上夸夸其言,宛如專家似的說三道四,說個没完沒了。您要是開口問他:「松露是啥玩意兒?」肯定他就洋洋灑灑的告訴您,「松露」是人間美味,尋常人等難得享受。

言者自以為是,聽者也信以為真。偏偏這樣的名嘴人人敬仰,個個都羨慕不已咧。我真的搞不懂,外觀只不過是一顆黑布拉機的「松露」,形狀古怪醜陋不說,還帶著一股腐木瓦斯之臭味,為何讓法國人和那些崇洋客為它傾狂不已?

為此我曾問我法國商友皮耶,你們欣賞松露的原因何在?皮耶很鄭重的對我說:「『松露』,它是法國人的厨房至寶。每個有水準的廚師,見到它必會被感動得涕泗縱橫。」我聽了他的說法,滿臉迷惑不發一語。

他為加強我對松露的認識,煞有其事的對我說:「松露並不是你所知道的松茸,它也不是生長在松樹的蔭地上。它專生長在橡木或櫟樹的根鬚上,仰賴著樹根供應養分而成長。而它們也反哺樹根,幫助樹根吸收土壤中的水分養分與礦物質。這種蕈類的外貌不好看,但卻帶著一股濃濃的野味和香氣。」

他頓了頓接著說:「這種野味般的香氣,有人形容它似麝香,有人却說像似瓦斯味。」又說:「如同你們的臭豆腐或日本的纳豆,香臭各自表述。」皮耶還對我說:「這玩意兒,在歐洲的上流社會的生活圈中,把它當作是威爾鋼一般神秘。長久以來就傳說著,松露是公鹿遺落的精液所化成。經過地熱的催化而孕育出來的精華,故其味道很像公鹿的精液氣味。」

聽其描述有點反胃,不過,他說一則廣為流傳的故事,讓我聽了差點噴飯。但基於禮貌,我仍將它記下來與大家一起分享。他說:「拿破崙手下一位先鋒官,年紀輕輕就已是七個孩子的爸爸。這消息傳入為無子而煩惱的拿破崙耳中,立刻派人傳達命令,叫那位先鋒去大帳中見他。」

拿破崙問他,到底是吃了甚麼藥品如此神奇?那位緊張的先鋒官,吃吃哎哎的連說:「沒有,沒有……」。拿破崙溫語要他放輕鬆,表示這是話家常而已不用緊張。先鋒官沉思好一會,他才諾諾低語報告說:「每次回家渡假,內人一定為在下燉隻香檳松露雞補補身子,如此而已。」

拿破崙聽了半信半疑,不過也想試試效果。因此,當他征服義大利返回巴黎當天,他就拍電報要求太太約瑟芬,燉隻香檳松露雞慰勞他。太太不明裏究,果然燉雞等候他的歸來。當夜他喝了兩碗雞湯,三個月之後,太太果然傳來喜訊。約瑟芬孕滿十個月,他們所寵愛的「拿破崙三世」便呱呱落地矣!

這則故事在歐洲廣為流傳,一些重於實際的歐洲人,為證實松露之效果如何?於是委託一些科學家與生物學家們進行試驗。他們用松露混入飼料中餵豬,餵雞鴨試其效果。餵食三個月後抽血化驗,發現其血液中的性賀爾蒙,超乎常態大為提高基數。

如果這個實驗信賴性高,那麼歐洲人迷松露是有根據的。因為有了這些數據佐證,「松露」被歐洲人視為男性威爾鋼,似乎不是空穴來風沒道理的傳說。儘管如此效用,它的怪味至今仍無法讓我接受它咧。

法國料理中的三瑰寶,松露、鵝肝、魚子醬。松露和魚子醬與我不對味,只有鵝肝或鵝肝醬還可以接受。巴黎商友皮耶的姑媽,她是個有錢人的遺孀。家住豪華之外,三餐所用也非常奢侈。一日三餐裏,總會有三寶之中的一兩樣,就連僕役都能分到一杯羹哩。

在某次受邀的晚餐裏,我被她家的豪華奢侈所嚇到。雖然僅只一餐之敘,卻是讓我終身唸唸不忘。皮耶的姑媽與一般的富豪家族一樣,喜歡在客人面前吹牛打屁。而其話題總離不開美食與時尚,內容泛泛不過是在炫燿自己的擁有罷了。但說真格的,皮耶姑媽雖然喜歡典寶炫燿,但她對我可是仁盡義至無可挑剔。

這天當她聽皮耶說我人已在巴黎,想要蒐取一些鵝肝與鵝肝醬資料。二話不說,她立刻派遣家中大廚到我下褟飯店,向我解說有關鵝肝與鵝肝醬相關的知識,殷殷盛情讓我感動不已。

皮耶姑媽家的大廚名叫大衛,十餘年前畢業於洛桑餐旅管理學院。因其廚藝高超而受到皮耶姑媽之延攬,這一轉眼已在她家服務有五、六個年頭。大衛告訴我說:「法國的鵝肝醬有兩種原料,一是鴨肝一是純正的鵝肝。」

他似乎猜透我想問些啥麼?未待我開口詢問,他已接著說:「鴨肝做成之鵝肝醬價值平宜,但若純正之鵝肝製作者,其價值則非同凡響啦。」他說:「鴨肝製品柴澀口感不夠潤滑,因其口感不佳,行家一吃便知。純鵝肝製作之鵝肝醬,鮮香味美口感滑潤,讓食者有著入口即化之感覺。」

因為我在皮耶他姑媽家裏吃過多次鵝肝醬,所以大衛的敘述我清楚瞭解。之後,我順便問他有關鵝肝之來歷。他說:「法國農家飼養家鵝之時,挑出體格雄壯的鵝隻,以填餵方式培養鵝肝。」他說到這裡稍頓,喝口咖啡之後繼續說道:

「通常幼鵝在三、四個月大之時,將它關在鵝籠內飼養。每天三頓採以特殊方法灌餵,多吃少動就是培養鵝肝之方法。一個月之內天天不斷的灌餵,強迫鵝肝長肥擴大直到上市為止。」他又說:「灌餵期間油脂不斷增加,相對的鵝肝也跟著不斷的成長。」

外國人常罵中國人對待家禽不夠仁慈,其實,以他們灌餵鴨鵝取肝之方法,也不見得仁慈到哪裏呀!大衛見我一臉神色古怪,問我是否哪裡不舒服?我坦然以告我這時候的心情,他卻聳聳肩表示不以為然。

兩人無言相對,沉默的各自喝著杯裏的咖啡。情緒稍為平穩之後,大衛才開口教我選擇鵝肝之要領,以及挑選鵝肝醬之撇歩。他還說,鵝肝每個600公克是標準,但是超過1000公克則是頂級超品,價值不斐不說,可能只有一些有錢食客才可享受得起。

透過大衛不厭其煩的介紹過後,我對法國的鵝肝鵝肝醬,總算是有了初步之認識。復有在皮耶的姑媽家裏,多次享受過鵝肝醬之後,現在對餘鵝肝或鵝肝醬,儼然已成為一個專家哩。不過有個很不好的經驗,每次在享受鵝肝醬之時,好像看到那些被灌餵的鵝兒們,正睜著鵝眼在瞪視著我呢。我將此經驗告訴皮耶,他卻笑著說我神經過敏咧。 [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