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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老爹索羅耶奇諾,為人風趣胸懷寬闊,任何麻煩世事困擾不到他。每天抱著一把吉他,像個風塵中之流浪詩人,過著他自己無拘無束的優閒日子。自從他孫女兒愛麗絲,接下了他的生意棒子之後,他的生活過得更加的放浪不羈。

但見他每日親自搖著,一艘私有之「槓多拉」小舟,來往穿梭於拿坡里的運河水道上。喝酒閒聊彈唱情歌,一副旁若無人的態度令人羨慕。老爹的歌喉不錯,吉他又彈得很好。他的吉他彈奏技巧,如似高山流水嘩啦順六。歌聲柔情萬千,總有一群群路過的女性,會被他歌聲吸引而站在橋上駐足。

歌聲唱到她們的心坎上,引起她們高聲喊叫「安可!」聲不絕於耳。有些女性則吹起口哨,嘴裡愉悅的歡呼著「Bravo!Bravo!」。他常戲弄我,說我不像個生意人。心機寫在臉上也掩飾不了。一條腸子通到底,不會作做生意且常誤先機。可是,每次我為價碼與他談不攏之時,他又罵我老奸巨猾,不懂得禮讓老人家。

話怎麼說來他都是對的,不過看在訂單份兒上,我只有伏首貼耳的任由他去囉唆數落。只要他簽訂單給我,這些小波折我都還可以承受得了的。老爹擁有一雙十隻細緻的手指,虎口距離很大,若照傳言所說,它應該是一雙彈奏鋼琴上佳好手。可是愛麗絲曾告訴我說,她爺爺從未摸過鋼琴琴鍵,更別說是彈奏過鋼琴啦。

不過,老爹對於弦琴類之曼陀林、吉他、或小提琴之彈奏功力不錯,即興露個兩手,令人如癡入迷毫無問題!初見老爹那天,因為有麥里契歐尼先生之推薦,他才肯在餐席上,表演他的吉他演奏技巧。聽說,麥里契歐尼先生是某黑幫家族之大家長,在地方上甚孚眾望。但見其人文質彬彬,很難將他與黑色家族連結一起。

我與他生意來往將近五年之後,才知道他是個獨霸一方的風雲人物。當天的印象裡記得,餐席進行半途,麥里契歐尼先生起身輕拍雙手,現場頓時鴉雀無聲。接著他邀請索羅耶奇諾老爹,無論如何要給面子,請他在現場為貴客們表演一手。

盛情難卻之下,老爹自偏廳之楽器架上,選取一把造形獨特之曼陀林,輕撥琴弦調好基礎音調之後,一首接一首動聽的情歌小曲,源源不斷自其彈奏流瀉而出,當場引起共鳴合音,炒熱了現場之氛圍。之後,就在「安可」聲中,老爹換上一把古色樸樸的黑吉他。

只見他手用撥片輕輕彈奏,挑撥出來的叮咚弦音,如似高山流水般的順暢,悠揚婉轉令人感到溫情滿懷。當時演奏曲目是啥我全然不知,回到愛麗絲家中我才詢問。這時他才告訴我說,它是義大利的一首鄉愁情歌。經由愛麗絲之提及,我回憶起老爹每次來台灣,進駐陽明山中國飯店之後,泡湯之時,老爹嘴裡老愛吟哼這首曲子,原來他是在思念家鄉啊。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原來瀟灑漂泊的老爹,在其寬闊的胸懷之中,竟然蘊藏著這麼濃厚的溫情。老爹的歌喉也不錯,擅長花腔闊音,搭配其低沉又帶著磁性的歌聲,很容易勾動人家的鄉愁。某次我在他家農莊歇足,百般無聊之際,鄉愁已然輕輕來襲。讓我當場心神渙散,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耳際傳來一陣低沉之歌聲,心內頓然與之共鳴,於是引出我劇烈的鄉愁。此時我因好奇,引頸翹望四周。驀然看見歌者是老爹,著實的讓我大感意外。他明知我已看到了他,卻還故意裝做沒看見,反而越唱越起勁。

真是糟糕至極!我的雙眼被他憂鬱的鄉愁歌聲引出淚水,沿著雙頰墜溜而下,在我臉上有著一種癢癢的感覺。這時老爹現身走近我,溫聲問我:「孩子啊!看你好像有心事…….」我不敢開口只用點頭表示,因為我怕一開口迸出眼淚,那可就糗大啦。

正值我在猶豫當下,老爹突然丟下一句無厘頭之話語說道:「煩惱就彈彈吉他吧!」無巧不成書,在牆壁上正好掛著幾把吉他,老爹隨手拿一把給我。於是我坐在角落依張椅子上,胡撥亂彈好一會才住手。我的吉他技巧鴉鴉烏,但「哆瑞咪發嗦」我還是可以連串起來。

這下子我過幾首曲子之後,沉甸甸的悶愁竟然消逝無蹤了。這次的經驗對我而言相當重要,因為有了老爹之點醒,讓我學會了消遣季末的好方法。日後在商場上遇到困難,我能靜下心來面對問題,躲過數次嚴重的景氣震盪,全都依賴老爹那句話:「煩惱就彈彈吉他吧!」

之後這句話也變成為,我經常贈送給年輕人的勵志語句。1995年,索羅耶奇諾老爹的訃聞到我手中。秘書交給我的剎那,打開一看讓我傻眼。然而我傻愣時間不久,眼前卻浮現出老爹的影像。他似乎很悠閒的離開人間,沒有悲悽沒有哀傷之相貌忽隱忽現。

他那樂觀之影像,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裡。就在我深陷於回憶的泫渦之中,突然耳際傳來陣陣的曼陀林與吉他混奏聲音。讓我覺得整個房間內,似乎洋溢著老爹的思鄉慢陀林聲,以及我那單調的吉他聲,混奏著他那首拿手的鄉愁情歌咧。

老爹人已逝,吉他聲音依然叮咚在耳邊。這日我已二度在羅馬逛溜,朋友帶我參觀博物館。世界上果真是無奇不有,就連博物館也有奇特罕見之典藏,看了無不令人覺得意外。託米蘭商友麥里契歐尼老先生之福,在我協助他完成,米蘭電子零件門市部設立完成之後,老人家招待我去羅馬一遊。

由於羅馬城係由教堂與藝術博物館,以及宗教人文匯聚而成的古都,故爾今日之遊對她充滿著遐思與幻想。這座古城在高中外國史地課本上,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自從與她邂逅起,對她無不充滿著幾許歷史的憧憬。

當我們人車進入羅馬城內,其交通雖然非常頻繁忙碌,但街道上的行車秩序井井有條。街道上的行人一派悠閒,絕對看不到台北或東京都會區之喧囂繁忙。記得在來此之前,朋友一再的警告我,一定要隨時小心自己攜帶的東西。因為外來之扒手,在這城內十分活躍。一個不留神,身畔貴重物品就會不翼而飛,消失無蹤。

然而,當天我們在城內逗留了一整天,慶幸我無任何物件遺失。不過,我們在威多尼大道旁的博物館外側,就曾看見許多遺失物件的外客,緊急慌張向警方報案的尷尬場面。我們的車子巡城一周之後,麥里契歐尼的女兒凱薩琳,將車子停妥寄存於廣場邊的停車場。

然後三人穿過巴貝里尼廣場(Plaza Barberini),走入一家教堂似的博物館參觀。這座博物館有著褐色的外觀,古色斑駁,觀其外貌讓人有著暮氣沉沉的感覺。走入內殿之後,有位穿著聖袍的聖芳濟僧侶前來接待。

就在我們踏進大門之時,他以懷疑眼光打量我們,見到我是外國人更加看得仔細。待至他弄清楚我們是館長的朋友,他的態度馬上有了180度之轉變。刻板而又嚴肅的長臉,換上一副殷勤的臉孔,禮貌的引導我們入內,參觀所有典藏之展示品。

這位聖芳濟僧侶,輕聲細語的使用義大利語,向我們引介博物館內之珍藏展品。他說了大半天,透過凱薩琳翻譯,這才知道他是在告訴我門,一些相關館內參觀規則。他們不准女性穿迷你裙入內,抽煙的男人也會被拼拒於門外。

這座博物館規矩多如牛毛,聽得耳內就快生繭啦。館內的展示室有六間,必須通過一條約百來呎之通道,這才可以抵達展示之館處。展示室內展示約4,000餘具人類骨骸,它們都經過刻意的埋葬,因此,形狀姿態各有千秋。

展架上有一方告示牌,上面用義大利文與英文寫著:「這些骨骸於1528-1870年間,即已安至於此。之後,並未再增加任何一具。」這些展示的骨骸,很難分辨它的主人是誰。而這些骨骸之收藏者是誰?沒有人知道它的淵源。引導參觀的僧侶們,似乎不喜歡參觀者發問任何問題。

但見他們緊閉雙唇,一副道貌岸然的神色,我本有許多疑問想提出詢問,可是見其尊容遂將話題嚥回肚裏。參觀第二間展示間之前,僧侶終於開口說話了,他以嚴肅的口吻說:「這是一座私人的博物館,希望參觀者能夠拋棄宗教立場,仔細參觀每具展示品,說不定可以從中悟出許多歷史性之事物。」

他還自傲的說:「因為這些展示之骨骸,就是人類自出生至死亡的整個歷程。」由於那位僧侶的話語十分曖昧,且說話的態度冰冷澹然,再加上每個展示間內的氣氛十分詭異,陣陣陰氣逼人之感覺,繞我們心生恐懼想要及早離去。

毛毛的情緒逐漸擴散,全身已有越來越冷之感覺,因此我們僅只參觀兩間之後,立刻向他要求離開走人。導覽教徒點點頭,立即引導我們離開現場。我們一起走出那座骨骸博物館大門,耳朵聽到廣場上吵雜人聲之後,不禁深深的吸一口新鮮空氣,這時我才意識出,我們已再度回到人間了! [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