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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88年起,紐西蘭的皇后鎮我已去過數次,次次之感覺各自不同。雖然每次逗留時間不是很長,可是對於當地的風光景緻印象極為深刻。南阿爾卑斯山的雪線山頂,皚皚籠罩之白雪永不消融。不論哪是在個季節裏看望著它,它永遠給人以一種,雪光耀眼白色罩頂之感覺。

皇后鎮是紐西蘭重要的觀光重鎮之一,鮑伯峯(Bob Peak)是當地著名的滑雪聖地。峯下的汽車博物館與奇異鳥園,皆是眾所皆知的旅遊景點。每次我人旅抵皇后鎮,商友格奇幾乎是全程相陪到底。

此人之個性外向好玩,完全是個無可救藥的樂天派商人。我每次勸他多用些心思放在生意之上,但是言者諄諄聽者渺渺。費儘我的口舌完全無效之後,我也懶得再去說他啦。1993年開始與他建立商業關係之日,他一家人招待我去,鎮上一家華僑開的餐廳吃中國菜。餐桌上出現不錯吃的糖醋魚,我問他這是何種魚類?

他雙手一攤回說:「天曉得它是啥麼魚呀?」一旁伺候的服務員,指著門口之水族箱說:「它就是那種魚啦!」我走近一看,它很像國內正在流行的黑色龍魚。由於它的來源和魚種十分特殊,所以,我對這盤糖醋魚印象特深。

之後,第二次旅抵皇后鎮,我在這裡逗留了一天一夜。格奇帶我去搭空中纜車,我們直上790餘公尺的鮑伯峯,從這裡可以將整個皇后鎮收入眼底。有了這次從高處俯瞰皇后鎮,總算讓我對她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這座古鎮的外貌山光秀麗之外,她的水色也是相當的迷人。說到皇后鎮的水色,不免會讓人想起廣袤面積的瓦卡迪坡湖(Lake Wakatipu)。此湖水色澄藍波光潾潾,湖水清澈鱒魚群群悠游。這些魚群自由自在的追逐玩水,一見人影便會游近人處索食。讓人看了有著一股衝動,想要跳入水中與之同游的感覺。

湖中有一種復古式的蒸氣觀光船,它是從前湖上的交通工具。昔日皇后鎮的牧場畜產,透過這種交通船將它運輸過湖,將它交由另城市之畜產交易所標售。皇后鎮上的牧場產品有羊毛、羊皮、牛隻與紅鹿等等。如果沒有這些蒸氣交通船隻的運送,可能皇后鎮就無今日之繁榮。

格奇帶我去參觀其友人的鹿場,數萬隻紅鹿湊在一起,紅紅一片相當壯觀。紅鹿得膽子特小,遇見有陌生人出現於週遭,牠們會立刻驚動拔退就往外竄跑。鹿蹄踩地劈啪震動,遠觀鹿群移動,一片片的咖啡紅色十分耀眼。鹿群的騷動奔竄,聲勢浩盪震撼人心,同時也讓我深深體會出「數大就是美」的真諦。

這次我的逗留收穫良多,臨別之時格奇又引介一種新興運動。那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高空彈跳運動」。它以彈力極好的彈簧索,將玩者之雙腳綁住,一端則是固定在橋欄上。就在工程人員維護之下,玩者站在指定的位置上。維護人員要求玩者先作一個深呼吸,然後輕推他縱身跳躍而下。

一陣陣刺激撕裂的吼叫聲出自跳者口中,但其聲音瞬間就被峽谷山壁予以吸收。玩者感覺一片寂靜無聲,自身卻在空中彈跳飛躍不停。這種遊戲十分刺激,若無膽力者一定無法盡興玩耍。

格奇和他的長子畢利各玩一回,然後問我要不要也來一趟?我以患有高血壓為理由,搪塞矇混我的恐懼,所以,我就逃過了這次試膽的機會。多年後格奇來台,看見台灣也有這玩意兒,讓他覺得台灣人的模仿能力不輸給日本人。

1993年我因商務上之需要,多次的進出紐西蘭,皇后鎮則是我勾留最多的地方。回回所見回回不同,因此對她印象一直無法固定下來。當地的人民心地善良,遇見外來人都會給予笑容迎接。此地毫無排外心理,各色人種到此都能被當地人接納。

長年來的週遭演變,鎮上居民之傳統依舊。他們對於誠實商人格外好感,不過,若是個狡猾陰狠的商人,她們絕對不會接納或與之妥協。這些心得或許就是我與格奇,長年生意往來所獲得之邊際效益吧?

1994年秋天,我在皇后鎮逗留三天,然後去北島與商友克里斯見面。當晚他與澳洲達爾文港之梅格,二人招待晚餐替我接風洗塵。克里斯問我今晚想吃些啥麼?我說客隨主便,請它們自己安排便是啦。

他二人嘀嘀咕咕的交換意見之後,決定帶我去海洋餐廳尋鮮。半小時車程,我們停在一間茅頂長條屋餐廳前。梅格去停車場停車,我與克里斯在侍者引領下,進入餐廳落坐於四人座位置上。

這家餐廳濱海依山,設備樸實不華,位置近海且又寬敞。落坐其中,耳際可以聽到海浪撲湧聲音,鼻端還可以聞到海水特有之鹹味。我問克里斯這家餐廳何名?克里斯回答說是「老船長餐廳」。

他說,因為它的主人是個退休的老船長,年紀只有六十開外,熱情豪放十分好客。只要個性上與他有所默契,還可以享受不少的優待呢。稍頃,梅格停好車子走過來會合。剛踏進餐廳大門,克里斯舉手將他招引過來,同時也招來侍役進行點菜。

此時之餐廳內高朋滿座,侍役個個忙碌的來回穿梭,有的忙著上菜,有的忙著收拾碗盤,迅速得撤桌重新佈置。客人喧嘩嚷嚷,加上吵耳的音響,簡直讓人坐立難安。經過半分鐘之適應過後,卻也不再覺得吵嚷啦。

餐廳內有一特色,桌桌都有擺著一大盆的綠殼海貝。這些綠貝體形狹長,漸層之綠色十分醒眼。桌桌吃過的貝殼堆疊如山,侍者忙碌來回掃入容具內帶走。這種綠殼貝類很像孔雀蛤,可是克里斯說它是綠色貽貝(Greenshell Mussels)。

  回台灣查過水產圖鑑之後,方知它有個別名叫做「淡菜」。記得早年在馬祖列島,曾經見過許多曬乾的淡菜,老兵都說它是「蝴蝶乾」,或許是他撐開像隻蝴蝶吧?可是看清楚它像裸女下半身,重要部位鮮明栩栩如生,因此許多充員士兵不敢吃它。其實它的滋味不錯,無論是打湯燉補或炒韭菜芹菜十分可口。

今日在紐西蘭見到的綠殼貽貝,其實它與淡水之孔雀蛤是親戚。根據熟悉水產之友人說,台灣的孔雀蛤是隨著解體船進入台灣海域。然後經過長時間的環境適應,縮小體型而成為新品種貽貝。而那些孔雀蛤的祖先,都是從南太平洋附在等待解體的船隻,或者夾在進口木材內渡海而來的。

當晚在紐西蘭的晚餐,因為肚子很餓沒去探索它的內涵。是晚最先上桌的是奶油烹煮之熱盤,奶油起司與布丁我不喜歡,所以,這道熱盤就讓它晾在一旁。孰知第二道上桌的是大海盤裝的焗烤綠貽貝,結果我又是紋風不動。後來自思這樣下去我會餓肚子,於是邀梅格陪我去廚房一趟。

我看廚房食材準備豐富,因此向主廚說明原因,然後向他買下兩公斤綠貝,要些蘿勒生薑與小辣椒,親自下廚炒出一盤台式綠貝料理。廚師看見我的傑作十分好奇,有人拿起湯匙舀顆入嘴試味。就連主廚也不例外,他也舀了兩顆試吃。

這一吃吃出味道來,凡是有吃過之廚師個個口叫「汪豆腐」(Wonderful),也有人高呼「迪里袖阿斯」(Delicious)。總之,我的這道熱炒甚獲好評。主廚還不恥下問,要我將整個料理過程告訴他,同時他也認真的記下筆記咧。

有趣的是當晚結帳之時,我們那桌竟是免費招待。克里斯這傢伙就脫口而出的說:「早知道就多點幾道菜!」主廚確爽快的說:「就當他是今晚的學費吧。」此語聽入我耳的感覺,真是有著道不盡的舒服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