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賣春

18、

「你明知道這是夢境,為何跟著我走?」

「因為,我想念這雪白的一切,雪白的妳。」

站在極地裡,一望無際,杜承湮看著身旁的女子說:「若詩,我還記得第一次來到這,妳說這是特地為我構思的景色。因為在這裡,沒人能打擾我們,連心思都放空的一乾二淨。我問妳,妳也喜歡嗎?妳說⋯⋯」若詩接口說著,「這是你的心,我已經貪圖。」

吹著暖和的雪風,杜承湮牽著若詩,在雪白的天地,無目的地走著、走著⋯⋯

「為什麼想回來?」若詩問著。

「我也不知道,或許,我只是想再見我未婚妻一面。」

若詩摀嘴輕笑:「那只是個玩笑話。」

「我認真的!」

若詩低下了頭:「可是⋯⋯」

「妳一直說有個不好的預兆,到底是什麼?」

若詩抿嘴一笑,轉身抱著杜承湮,在他耳邊輕聲細語著:「假如有一天我要你殺了我,你會聽話嗎?」

溫柔的耳語,卻是殘忍的字句。杜承湮將她抱的更緊,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慢慢的,懷裡的若詩化為一縷輕煙,消失在茫茫的雪地裡。

雙眼緊閉著糾結,這是杜承湮在章離鏡迴裡遭遇的夢境,一段重拾的記憶,如今再次憶起。全身傷痛的他,躺在陌生的房間,睜開泛淚的眼睛,他喃喃說著:「為何在妳的後頸,有著相同的青草香?若詩,妳早就計劃了一切,到底在暗示我什麼?」

思緒被一聲低吟打斷,房間沒有開燈,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微薄光亮。杜承湮被聲音吸引,才發現另一個牆邊,床上躺著一名女子,正是那位不要命的口罩女。

行動沒受控制,杜承湮撐著傷痛起身,來到口罩女身旁,問著:「妳是藏武樓的人,對吧?」

口罩女悶哼一聲,沒有回答。

「雖然我武術根基很差,可還算見多識廣,妳的每一手都是杜殤家的招路,還參雜曲詩的陰柔勁道,除了藏武樓,我想沒有別人了。不過,倒是有二件事奇怪的很,沒想到將妳跟我關在一起,怪事一;再來就是妳的手套居然不會放電,怪事二。」

口罩女啐了一口:「哼,武道怎容你說嘴!旁門左道不是藏武的精神!」

「唷,看來這中間大有學問。我來猜猜,妳是藏武樓的人,這點無庸置疑;但妳不是來殺我,也不是來抓我,更不是來幫我⋯⋯妳,有事求我,對吧?」

「我林巧雁從不求人!」

「嘖嘖,不介紹谷彤給妳認識真是可惜了。」杜承湮環顧房間一圈,只有一扇窗,一個房門,窗外也不知是幾層樓高,當下自嘲地說,「陪著辣妞當階下囚,倒是別有風味。不過,藏武樓何時分家了,倒是一件新鮮事。」

「用不著暗棋關心,我們之間早無任何關聯。」

「這麼堅持,假如逃的出去,我想幫妳也幫不下手呀。」

林巧雁輕蔑地說:「這裡是武宗,想逃比登天還難。」

杜承湮聽師父說過,藏武樓的總部名為武宗,裡面簡直是個迷宮,若非有意放人,插翅也難飛。

杜承湮嘻嘻一笑:「這可麻煩了,看來得抓個人來探路。不過我很幸運,有個人選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若非我全身動彈不得,我早把你抬走了!」

「藏武樓的點穴法向來普通,怎麼可能困妳這麼久?難道⋯⋯」杜承湮呼吸幾口,身體並無任何異狀,但聽口罩女說著,「我被餵了軟筋散,藥效要四十八小時才能退去,加上封穴,血氣運行困難,要能動,還需要四個小時。」

杜承湮嚇了一跳:「我暈了快二天?」

「嗯。我猜你被下藥到不知所謂,不過星象唯一傳人哪是吐實劑可以招呼的,這群人真的越練越回去!」

杜承湮從對話中慢慢摸清局勢,看來要逃出去得二人同行,他接著問:「我可以幫妳,但妳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

杜承湮彎下身子,近看著她說:「他們留妳在此的用意?」

「跟你一樣,殺不得,放不了。」

「嗯,我大概有他們想知道的事情,而妳⋯⋯有他們想得到的人,是吧?」

林巧雁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杜承湮繼續說著:「暗棋本就沒有曲詩武學,藏武樓卻留有一脈。瞧妳二家均有涉獵,加上近日諸多事由,這一切都是為了杜殤曲詩後人而來。雖然不能確定,但妳保護的人,肯定與二家後人有關。」杜承湮突然悶哼一聲,對著右後方牆面說著,「原來是雙面鏡,躲著聽多乏味,出來認識一下吧。」

不出所料,不一會,房間燈光亮起,房門一開,四名男子緩步而入。杜承湮仔細瞧著,三名體格健壯的男子,步履沉穩,一看就是練家子,另一名高瘦男子,戴著墨鏡與口罩,顯然不想透露身份。

杜承湮快速在腦中整合資訊,接著偷偷在林巧雁手臂上寫下二個字「D2」,一個交眼的瞬間,杜承湮確定她已明白字義,隨即起身大笑。

「笑什麼!」三名壯漢同聲喊著。

「終於搞懂這一堆鳥事的由來,我不笑,難不成要哭?」

墨鏡男年紀尚輕,語聲稚嫩地說:「傳說終究其來有自,星象傳人的確令我佩服。這三位是藏武樓的三觀首,如你所願,大家好好認識認識。」

杜承湮心驚了一下,藏武樓自宗主以下,就是天地人三觀首,武術境界之高,實在難測。

「沒想到這番榮幸,三觀首同時出現⋯⋯」杜承湮話鋒一轉,對著墨鏡男說,「不過,更讓我驚訝的是,瑋國科技的年輕執行長,不⋯⋯應該是說,張瑋國大議長的公子張僑宗,居然崇尚傳統武學,還將武學結合科技,看來鋼鐵人也不算什麼了。」

墨鏡男聽完之後,怔在原地,隨即拿下口罩說:「暗棋果然不簡單!我很好奇,到底你是怎麼猜到的?」

「給我一根菸的時間。」杜承湮說著伸出右手。

張僑宗丟了包菸過去,杜承湮點上火,吐了口白煙說:「暗棋向來不學無術、無所事事,就喜歡明查暗訪、尋奇探怪。哈,說是暗棋徵信社也不為過。這裡是台中,正好是瑋國科技的總部所在地,幾天前遇到的藏武樓大叔,一個露餡,就讓我懷疑三家背後可能結合的企業。很巧合,這三家剛好分佈北中南,既然武宗設在台中,合理懷疑就是瑋國科技在背後支撐。加上這麼年輕有為的張公子,要不猜中也很困難。而且⋯⋯」杜承湮頓了一下,低聲說,「張大議長聲望之高,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胡說什麼,我爸從無此心!哼,不妨提醒你,只要我走出這扇門,我們剛剛說的話可是會永遠消失。再給你一次機會,我或許會考慮讓你朋友活命。」

張僑宗說著從身後拿出一把黑色手槍,杜承湮張眼一瞧,認出是谷彤的佩槍,他在心裡思考著:「她的槍不離手,但真要要脅我,人早帶出來。嗯,看來她們二人應該無恙,我得騙騙他們!」

杜承湮雙手一攤:「說真的,我的確不知道你們想從我口中知道什麼?」

觀天首這時出聲:「你師父的下落。」

「哈,燒黑店的是你們,怎麼找我要人?」

「只有你知道她會躲去哪裡。」

杜承湮心喜:「原來師父沒事,不過,為什麼要找師父?」繼續雙手一攤,「我真的不知道,不然放我出去,我集合暗棋力量,找師父肯定簡單一點。啊!不對、不對!看來藏武樓大概怕了星象師,非得人多勢眾、出其不意不可?」

觀天首大怒:「若非她知道杜殤後人,殺個星象師何難!」

「哎呀,話說我在暗棋也十年了,什麼後人不後人的,可連個屁都沒有。會不會誤會一場,大家本就同宗,我交出藏武權印,後人不後人的,我看你們也不是那麼在乎才對。而且,你們寄望的張公子,他要的是曲詩後人還是藏武權印呢?」

從口罩妹短短的對話中,杜承湮推測藏武樓已經分裂,而且不是和平轉移,林巧雁自然是傳統不配合張僑宗的一方,想保護的人除了攸關曲詩,她的身份應該也與藏武樓的宗主權印相關。習武之人再怎麼說也有基本的風骨,三首位階高,自然關心權印的下落。杜承湮此話一出,除了挑撥離間,目的在影響他們的專注力。

眼見三首心緒浮動,杜承湮右手的煙屁股往前疾射張僑宗左邊的觀地首,腳踏星移步伐,一個空隙間,已伸手扣往張僑宗的咽喉。然而張僑宗右邊的觀天首,也已同時掌擊杜承湮的心窩,杜承湮門戶大開,只能硬擋。

危急時刻,忽然一雙黑手套後發先至,林巧雁雙手刀刃輪轉,逼退觀天首,接著身體往張僑宗身上撞落。杜承湮左手緊扣張僑宗的咽喉,右手環抱撞在張僑宗身上的林巧雁,借力使力,腳上運勁後蹬,電光火石之間,三人已退出房門,逆轉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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