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彼時難此時不難──行車於台北市區

版主: 謝予騰跳舞鯨魚林思彤麻吉ocoh

  我第一次沒有親友也開車同行進到道路網絡極其複雜的台北市,已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是我開車載著妻小由台南往南到墾丁停留再往台東一路北上的環島旅遊。當時還沒有衛星導航,不曉得怎麼走時,只能查看旅遊手冊的路線圖,再不行,就開口問。不過,除非你想去的是鮮少人知的私房景點,否則應也能像我一樣,只憑路標指示就能順利地玩到宜蘭。如此一路下來,大自然的山和水都看了,接下來便是逛台北市區,看看人工塑造的繁榮景象。可是,才一進到台北城,我怕了,怕迷失在這路口不能左轉那路口不能右轉前面不能回轉的台北市區,繼而有點情緒地告訴妻子我恐怕沒有辦法把車開到想去的哪一家百貨公司哪一棟建築物,然後──然後在妻子不免有些失望的情況下,我開著車「逃離」台北市區。

  那一次之後,直到有一年與岳父岳母、妻子的姊弟們等人的例行春節旅遊,我不曾再開車進入台北市。三四輛車同行,即便再陌生的地方也比較不怕迷路,更何況我們那樣的旅遊都是由妻子的弟弟在前頭帶領,而他的車子裝置了衛星導航。

  是啊,自從車子能配備衛星導航這劃時代之一的科技產品之後,只要願意,有道路通過的地方我們幾乎都能開車順利抵達。習慣靠它帶路的人,甚至連要前往路線不怎麼熟悉但只一二十分鐘車程的地方也使用。然而,直到如今,說來也許令人難以置信,我的車子仍然沒有衛星導航。那我要開車出遠門怎麼辦?沒有把握時,我會使用一家我非常敬佩的幾乎已是網路搜尋代名詞的公司所提供的網路地圖,事先抄下路線或列印帶著。也就是說,我使用紙本的衛星導航。還有,如果有人同行,必要時,就請對方使用手機的衛星導航指引。「嗄!你嘛幫幫忙,未免太自討苦吃太折騰人了吧。」你也許會這麼說。的確,車上裝衛星導航既省事又方便,可是──不常開車出遠門的想法,教我買車時為了能省則省而捨棄了直接配備於車體的衛星導航,更不會有再買個外掛的來使用的念頭了。

  也許是因為每年春節都會出遊的緣故吧,我竟然算不出來真正開車進入台北市區的那一年,距今大約多少年,但卻記得曾經開著車「逃離」台北市區是十五六年前。也許人的腦袋瓜使用久了就會發生這有點說不過去的狀況吧。另外,之所以記得後一事發生的大約年份,主要是有一個像數線的原點的基準點,是那時我只有一個孩子,而且還記得在花蓮一家飯店用餐時,她一直調皮搗蛋講不聽,我氣不過,把她拉到外頭狠狠修理了一頓,可她根本不記得此事了,所以我十分肯定當時她是讀幼稚園的年紀,然後,簡單的減法運算就能得到十五或十六。

  十五十六年前,我開車抵達台北市但卻不敢進入市區;不記得是幾年前,我開車跟在親戚後頭進入台北市區。如果我現在能回頭問十四年前的我想不想再開車到台北市區?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問──就五年前的我吧,答案可能是也許吧。如今,這一年的夏天,為了探望在台北市受訓的長女(第一個星期六日休假但不能外出),妻子提議星期五出門,順便到台北玩一玩。彼時難,此時──拜衛星導航之賜──不難,所以我找不到理由說不了。於是,受訓前的長女和妻子商討之後,搞定了兩夜下榻的旅館。

  行前一天,我當然得準備好紙本的衛星導航,這差不多是「一塊蛋糕」之事,我很快就備妥了第一天的路線圖,但第二天的路線圖我卻加了一個判斷才搞定(我渾然沒察覺是錯的)。總之,隔天三代同車快樂地出門了。

  十五六年前我開車「逃離」台北市區之後,在路標的幫助下,到達淡水一遊;十五六年後,在紙本與手機衛星導航(長女事先就教二女兒怎麼使用)並用下,順利地到達離淡水不遠的一家旅館,其對面就有捷運站。這一天,放下行李之後,其實也可以開車到漁人碼頭再回到老街,但我們早就決定利用大眾運輸工具。漁人碼頭最明顯的改變是多了一家蠻氣派的飯店,至於淡水老街,我無能分辨改變了多少,山形與海色我也無能分辨是否有所改變,但去到那兒的遊客,從講話聲聽得出來多了中國人與韓國人,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

  第二天,離開旅館之後,目的地當然是另一家旅館,妻子問我知道怎麼走嗎?我遞給她紙本的路線圖,要她翻看,意思就是「沒問題」、「OK」、「大丈夫」。至於順便到哪兒逛一逛則是且走且看,可實際是,大半天的時間都因為讀國中的二女兒極其感興趣而耗在科學教育館。

  我準備的路線圖告訴我們另一家旅館在大安區,從士林區到大安區至少要幾分鐘的車程我當然不知道,我只知道已經要進入市區了,得注意前方是否不可左轉是否不可右轉是否不可回轉是否要上高架道路,還得聽妻子讀路線圖上的文字,否則怕會陷入「中山北路走七擺」的窘境。我們順利到達大安區嗎?不算順利,但在女兒也使用手機的衛星導航協助下,不困難,問題是──,我繞了一兩圈依舊無法「達陣」,明明那一條路就橫在眼前,左轉就可找到門牌號碼──不,是看到旅館的招牌,可是你知道怎麼來著了嗎?前方不能左轉!如何是好?只好使出最傳統的招式了。我在路旁有人的地方停下車,妻子下車問,但我聽到對方提到使用衛星導航。一個近在咫尺的地點,因為不能直接左轉,人家問你怎麼走,你告訴對方使用衛星導航。天啊!不過,後來對方還是告訴我妻子走法:再過去的路口可以左轉,之後的路口再左轉,再來的路口左轉就可到達。是的,我們轉轉轉到達了,但眼前沒有旅館的招牌,妻子下車查看地址也沒錯,問了該戶人家,答案是,曾經使用過與我們要去的旅館的名字做生意,但不是經營旅館。天啊!我很敬佩的公司的網路地圖──不!是我那該死的「判斷」對我自己和家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就算莫非定律可以解釋這樣天大的烏龍,也沒人能不怪自己太不應該了。你的車子沒有衛星導航,要出門旅遊,所以你事先查詢網路地圖以便備妥前往過夜的旅館的路線。旅館是你家人以網路預訂的,你只知道店名,於是在網路地圖的終點輸入名字,自動顯示的功能顯示了不只一個地點,第一個地點和你們下一個行程的地點是同縣市,但沒有商旅之類的字;第二個地點有,可是在隔壁縣市,於是你自作聰明地判斷是第一個地點。你沒想過何不直接輸入某某商旅的全名,以確保搜尋的資料是正確的。然而,卻是第二個地點才對。知道搞了天大的烏龍的當下,你和家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沒錯,正當我們不知道如何是好時,長女line來信息了,問我們在哪兒?然後,兩個孩子你來我往line了幾次後,確定了我們該去哪個地方的哪家旅館過夜。好啦,新的問題來了:沒有路線圖,只有不太穩定的手機衛星導航還得人工盯著以便講出走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常常開過頭沒轉彎,又受制不可左轉或不可右轉或不可回轉,於是都得重新設定,也打過一次電話請旅館的人員指引。我們終於陷入台北市區的道路迷宮了。經過之處,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個紅燈的路口前方是總統府,只因為妻子說她從沒親眼看過;牯嶺街,只因為這條街許多年前曾發生過少年殺人之事且被改編為電影,以及我又停下來打了一次電話給旅館。然後,我們走出迷宮了,再靠著手機的衛星導航順利完成剩下的路段。到達那一家旅館時,時間點還算可以,是吃晚餐的時間。

  這過程聽來似乎是歷經波折我才把車開到目的地,但是我想,在配備了汽車衛星導航的情況下,行車經過台北市區要到某個地點,並非難事。我們第三天的早上,就是從新北市又進入台北市,也只在一個該右轉的路口,因為女兒沒有提早告訴我而回頭從來,其餘過程都順利。

  生活在如今這高度科技化網路化的時代,人們越來越依賴科技產品,這其中,衛星導航的實質助益不可謂不大,即便媒體報導過它也會擺烏龍,帶領人們到不知是何處的地點甚至因而把車開進溝渠之類的意外。我一直很想知道它會不會和實際的路況有所衝突,比方在台北市區,那麼多的不可左轉或不可右轉,結果它下達轉彎的指令,可是,你愣了一下之後決定遵守交通規則,然後──它當然還沒有罵你為何不聽指示的能力,不過,它會不會因而「神經」錯亂呢?
文友您好:

科技的發展來自於需求,但是,有的時候科技卻成為一種要求,讓你不得不產生需求的追逐。
導航,便利了生活卻苦了風景,人生開始仰賴機械網絡的指導,忘記眼神與聽覺的交流。

謝謝分享。

古塵
古塵版主好:

發明或科技的發展,有些是一種夢想的實現;有些是為了減輕人們生活上的負擔;有些是概念或點子或奇想的延伸或應用。影響深遠的,比方飛機,如果沒有林白兄弟追逐飛翔的夢想,也許要遲好些年才會有;只是「小確幸」的,比方掃地機器人,就是感測概念的重大應用,也減輕了人們生活上的負擔(洗衣機等也是)。

有些概念的被應用,恐怕連創造者也沒想到,比方fuzzy(模糊),簡言之,它是數學上用以界定原本只能以程度來形容的狀態的概念,但卻被應用於冷氣機電扇等生活用品,尤其是日本製的。

衛星導航大幅度減輕了開車出遠門的人們的心理負擔,我認為是一項造福平民的科技,但我聯想不到它有何「便利了生活卻苦了風景」的負面效應。LINE就有,它的確會讓人「忘記眼神與聽覺的交流」,不是有一幅調侃的網路圖畫嗎?一對情侶到餐廳用餐,點完餐點後就各自盯著手機螢幕,以「手指」交談起來了。

enig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