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被迫停在羅馬尼亞邊境小鎮的列車,155分鐘的小鎮式沉緩氛圍,象徵著全球化(或僅是謊言叢生的美國夢)和村莊的在地化矛盾激盪出寓言式的影像作品。

  由於《加州夢‧未完成》California Dreamin' (Endless)的導演因為克里斯汀南梅斯古(Cristian Nemescu)在後製期間因車禍喪生,所以是由他人配合著遺下的劇本和拍好的影像剪輯而成。前半段的沉緩膠著對於現場的觀眾的確帶來了某種精神上的疲勞感。然而,導演生前所賦予的清楚意象卻無比清晰,批判的犀利程度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年輕的中士對著想拿機關槍掃射窗外的上尉說:「他們說要用外交方式。」

  上尉回問了一句,誰是他們?

  外在因素導致內部矛盾,象徵著美國夢的美國大兵走下火車,罷工者的美國夢,年輕女孩的美國夢,村長繁榮希望的美國夢以及站長遺落變質的美國夢(這一塊的錯落應該是因為導演的死去而顯得神秘)。

  美國夢的美好如此輕浮,美國夢的殘忍卻如此沉重。當美國大兵的列車緩緩駛離小鎮,種下戰爭之因的上尉卻拍拍屁股走人。互相殘殺的竟然是村莊的居民們,這猶如駱以軍在《降生十二星座》所述,那個不斷報復殺父之仇的春麗卻從未發現屏幕之外的那雙眼睛,她真正仇人的眼睛。

  我們想逃離故鄉,我們想離開這個鳥不生蛋的小鎮,或許我們也想將(前)殖民者的力量與影響引進自己的慾望。

  其實身為一個臺灣人(這句話有夠弔詭的),在觀看國外的電影時常常不可避免地回歸到自身所觀察到的現象。我曾經看過有人寫說,趕快把這件事情跟CNN講吧!這樣就可以造成國際輿論的壓力了,而政論節目總是討論著美國之於臺灣的種種利害關係,例如假使戰爭時的協防或是政治上的槓桿操作。甚至是老詹在觀看中華職棒總冠軍賽時,看到統一獅啦啦隊揮舞著美國國旗的景象,因為投手的國籍是美國啊,對方這樣回答,假如兄弟象三連霸時期揮舞著當時精神領袖養父鐵的日本國旗,又會是怎樣的狀況呢?

  當地球村被迫成形之際,村莊間充斥著各種誤解,其中只要有一種誤解成為無法挽回的事實,誤解就會像瘟疫瀰漫整個地球。從影片中的脈絡來看,雖身處小鎮卻陷入絕對孤獨的站長,上尉是個可以對話的出口,在死亡之謎籠罩的片段中,站長說:「我們等美國人等了好久。」

  除了翻譯之外,上尉唯一可以進行生活中實質對話的人也就只有站長了。

  然而,上尉最後殺死了站長(站長因上尉挑起的不負責鬥爭而死),在列車緩緩向前行駛之際,鮮紅的血覆蓋了站長,年輕的中士與上尉沉默地對望,站長的女兒最後在中士手上留下的電話號碼是一張笑臉。

  最後的一切宛如一場毫無意義的笑話,而這些無意義的笑話卻每天發生我所身處的星球,我所身處的海島,以及我的身上。

  別以為電影院內的事情僅發生在電影院內,那些隱喻或是符碼早已在影像流動時翩然飛舞至你的生活。所有的事情都在發生,一直不斷地發生。  

後記:
身為一個《重慶森林》(Chungking Express)的影迷,我非常感謝能在當天看到與此片相關的《我愛單眼皮》與《加州夢‧未完成》。雖然那樣的相關只是突然出現的名詞或是一首呼之欲出的曲調,卻也讓我十分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