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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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後來,妳忽略似地不去看那些跟妳來到新房間的舊物事,那些藏在細處的淤。

  黃而細的泥沙,妳方才知道腳下踩的平原,有這樣幾近陶土的質地;那不同於妳出生成長的盆地。盆地的泥沙是粗而黑的,記憶中還挾帶兒時瓦窯溝的惡臭,聞久也不覺嗆鼻。瓦窯溝水灰撲撲的像誰總也洗不淨的清白。妳命無正曜,只得一顆天姚,是以妳總被禁止靠近這條溝渠。當年妳試圖順著水流沿岸而行,小小的身體避著芒草,呵得人癢癢的芒草。走不了多久就發現無路可走,其實不過只是從景安路走到南山路罷了。

  那年妳國一還是國二吧,記不得哪個颱風來襲,瓦窯溝水滿溢,整條景安路汪洋一片。妳從四樓居家急忙奔向一樓店面,深夜跟著母親搶救店裡淹水的物事。水不高,到妳的膝蓋而已。卻彷彿經歷了什麼,妳含著眼淚跟母親整理直至天明。幸虧損失不大,可未來半個月,妳的鼻腔裡滿是無法散去的惡臭和消毒水的刺激。

  突然間,那些年頭翻了一倍,妳已三十有二,這身體不再無瑕,添了許多疤痕和印記。這次水患不再及膝,而是滅頂。妳看著那些珍貴的物事搶救不得,妳一個人在災後的房間起初壓抑地哭,而至絕望地嚎啕。那些跟著妳四處遷徙的詩集書冊,親友間往來信箋,甚至妳的所有文字圖檔,轉眼間皆是掩面救不得。心愛的胡琴泡得鋼絃起鏽,琴弓斷裂,連琴身也曲折。這把胡琴妳深深愛著,每個悲愴的時刻便要拉上一曲,以琴聲代心聲。妳知道妳的心也跟著摧折,不復完整。可妳曾完整過嗎?

  妳救不得的物事太多,自幼安枕,跟妳遷徙,妳無數夜裡抱著墮淚的母親的舊照片也沒了......妳讓自己忽略那些失去,至此妳猶如又死過一次。心裡的淤怎也不清,也清不得,每夜每夜流下的淚水,過度鹽漬一對苦杏仁,落下了迎風就落淚的病根,只一杯熱熱的黑糖薑湯熨貼總是冰涼發抖的手,在平原冬陽暖麗的午後。

  後來,妳發現人生只是幻影,是不得不忽略的淤。

  2013.11.27.思賢樓臨。
有些淤
要抹抹不去

我總相信
淤越探越深
靠近陽光
淤自會淺去
謝謝喜姐,冬天來了,也就靜待春天來臨。
問好:)
蓮花,出淤泥而不染。人雖不似蓮花無法選擇生處環境,卻也無法選擇命運。

宿命和命運,也許命運可改,即使實影若幻,遲早有天會顯形,屆時是什麼模樣,也許亦是件有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