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螃蟹的543隨筆』

  人類在其一生之中,必有許多值得回憶的事物。所謂:「在山吃山,靠水吃水」。我的一生中除與後龍溪結下不解之緣外,松山五分埔的中陂溪、新莊的大漢溪、南港的玉成溪等等,都曾瓜分了我童年的成長回憶。而在這長串的回憶裡,捉蟹吃蟹的記憶歷久彌新,令人難忘。尤其每年十月小陽春過後,秋老虎早已回到老窩。這種天時正是螃蟹膏黃滿盈,凝脂溢香,讓人食指大動的時候了。

  有關螃蟹的來源,實在懶得再去查考它。但知牠螯腳崢嶸奇貌不揚,而且還是饕餮雅士為之瘋狂的嗜物。古人講究持螯賞菊,花前對酌。然而,今人卻因工商忙碌,早已失去了這份雅興。他們追鮮逐甜的目的,不外乎是想在腦海遺留些記憶罷了。君不見際此螃蟹應時之當下,紅男綠女成群結隊,齊往螃蟹產地跑去。河津海口海鮮市場,海產蟹家門前為之穿限。

  當那玉盤紅灩的螃蟹端上桌來,這干人等,早就顧不得紳仕淑女的體面。人人手上一隻用力揭開蟹蓋挖食膏黃,然後掰開蟹體,接著入嘴喀滋喀滋的吮嚼,絕對沒人會指責您沒規矩的或啥麼來著。斯文人吃蟹溫吞慢食,首先他會細心的扯去蟹螯蟹腳和蟹臍蓋。然後順著臍口裂縫輕輕剝開蟹斗。接著利用筷尖挖挑膏黃送入口中,細細品嚐其鮮香,再讓它慢慢滑下食道。

  更有雅士邊吃邊品頭論足一番,間或啜口小酒,舌轉咕嘟下喉,嘖嘖稱讚螃蟹之肉香味美。最讓人受不了的是那些所謂的饕家,吮吸蟹膏意猶未盡,硬將老酒倒進蟹斗內,攪拌數下之後,滿意的倒入腹中這才甘心。旁座若有講求衛生者,一定看不慣他們的吃法。同是饕客則見怪不怪,反會認為此君吃法豪邁,真有一套。您說說看,這世間還有比此更鮮之事嗎?

  吃蟹之時有件令人費解之事,為何蟹腮不能下肚呢?通常蟹斗揭開後,進入眼簾的是,兩排整齊似海綿般之條狀物,那就是人們常說的「蟹鰓」了。大人時常警告小孩,吃了蟹鰓會肚子疼,要不就說吃了它會耳聾。死黨阿祥荒誕不經,大人之警告無動於終,他故意拿起蟹鰓往嘴裡送。咀嚼幾下吞落下肚。這傢伙非但耳朵沒聾,反而一直聽力就是高人一級。人云亦云,可見傳說不見得準確。

  然而,時至今日仍然不明其因,僅知蟹鰓入口形同咀嚼海綿,即使大人不禁誰也不想吃它罷了。吃完蟹斗上的膏黃,並已去除蟹鰓之後,蟹身中央出現一條凹溝。食者只需雙手輕掰,蟹體立即分成兩半。有些雅士吃相非常優雅,他們利用輕巧工具敲殼取肉慢慢品味。饕客吃法相當粗獷,嘩啦吮吸然後整體丟入口中,「喀滋喀滋」猛嚼一頓,一傢伙連殼帶屑全部送進胃囊。

  這種吃法粗狂裏帶點豪邁,但其吃相實在難登大雅之堂。螃蟹滋味雖美但它冷胃,那怕食者他的身子如何強壯,多吃還是容易使人腹痛。因此饕客在享用之時,他們都會利用辛辣或薑片幫襯,或以烈酒為伴也是不錯。縱然有此佐伴,仍有食客抵擋不了蟹寒,上吐下瀉耗盡體力。儘管症狀如此可怕,見到螃蟹仍然會讓饕客蠢蠢欲動口水猛吞咧。

  故鄉有位彭姓年輕人,他是由家父介紹進入鐵路局工作。此君自幼嗜蟹如命,並常自比「李百蟹」。他吃螃蟹連腳帶爪囫圇吞棗,就連那對帶毛的雙螯他也不會放過。鄉中長老勸他吃法應該收斂些,奈何言者諄諄聽者藐藐。結果在他在卅歲盛年之時,一夜蟹寒毒發硬是將他的生命奪走。年輕有為之年紀,卻因蟹寒而喪失生命,故事聽來令人不禁為之扼腕不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