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周目她的死


不論我多麼努力,她還是死了五次。


第一次,她被雪怪吃了。


那是深夜,雪怪聚集在洞穴前面,循規蹈矩地發出吱吱的聲音,食雪為生的牠們,向來在這星球裡最溫順的動物。


第二次,她隨著從天而降的巨大閃電燒毀溶解成金屬的一部份。


第三次,森林裡的女巫詛咒她,把她吸進草莓果凍色的水晶球裡,濃稠地流淌在我的鞋子上。


第四次,從我的體內出來一個小矮人,鑽進她的耳朵,把她撕裂開來了。


第五次,我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個第五次。


摩天輪慢慢地,五光十色地旋轉著,寒冷使我的意識朦朧不清,深刻留在內心裡的,大概只剩下自己的嫉妒。


由於時日已久,幾乎已經令人逐漸忘卻那種感覺,但那的確無法再讓人領會一次,充滿官能性的低劣侵蝕。


在意識全然模糊之際,抓著水瓶的我的手,已經劇烈地擊打上她的身體。她用手抵擋著我的攻擊,然後在事後那悲憫的眼神裡,為了不把她殺死,我像逃命一樣收拾行李永遠地逃開了她。


肉體生病,可以照各種超音波發現那些病徵,發黑或者形成暗影,但如果是人的腦呢?我的腦部貼滿了黏液的貼片,慢慢地被推進發著微光、洞穴般的機器。但醫生只是表示,你的腦波沒有問題。


「怎麼沒有問題呢?」我愕然:「已經完全壞掉了啊!」


走出醫院的路上,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倒在車輛來往的車道上。完全沒有記憶,自己的身邊圍滿了人群,一輛救護車在不遠處轟隆停下。我猛然彈跳起來,慌忙推開嗡嗡作響的人群奮力逃掉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的身體卡在河堤旁的坡道間,手機在口袋裡險險滑出的狀態。伸手將手機抓住抱到胸前,在夜晚無聲的河流前,看到自己的手上似乎還留著她的血跡,我放聲痛哭嘶聲了。



就在此刻我決心縱身跳下,將過往自己的腦全部拋棄,再沒有任何留戀,於是服用了大量的精神病藥物,經過兩年後,就再也沒人看得到過去潛藏在腦內的那個我,新生者也將她的存在完全消蝕了。


她死了。


「小姐!小姐!妳還好吧?」意識被這些遙遠回音般的空洞喚醒,如今我以來到黑洞般的二十九歲。在這過去來接受了不少的同情,並依著這憐憫到了今天。


別具意義的分界點,我終於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才華,也缺乏毅力,喪失一些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東西,然後極力、極力望向別的地方。


在那個黑洞裡,所有變得模糊、符號化的東西背後,都毫無痕跡地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