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薯粄的記憶』

  「樹薯」這玩意兒現代人知道的可不多,但在我們那年頭來說,它可是貧窮人家的救命糧食。樹薯製作樹薯粉的用途很大,它可取代麵粉語太白粉。我們客家人還將它製作粄食,滋味之好不知該如何形容才好。1990年9月份,當我人抵奈及利亞之後。翌日早晨,前瞻抵達之友人帶我去建廠現場巡視。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場地四周竟然是一片廣闊的樹薯園。

  這種當地人作為主食的「卡沙瓦」(Kasava)植物,早年台灣也有很多山民栽植它。在台灣主要是煉樹薯粉之用,但在奈國它卻與山薯(Yam)同屬主食之物。奈國當地許多像台灣蔥油餅似的油煎餅類,它全都是利用樹薯做成的。不過,那裡的樹薯餅只是素餅,沒有加入蔥花或其他佐料。食用之時,沾些當地人自家調好的酸辣醬料,一片一片掰下沾醬入口。

  醬料製作簡單,無非是當地的辣椒與辛香料,搭配橄欖油與醬油白醋調拌而成,麻辣酸香兼而有之。提起樹薯餅不禁的就會讓我想起,從前老鄰居桂梁伯婆拿手的樹薯粄。那年頭米麥雜糧全被日本人徵收當軍糧,送到南太平洋戰場挹注戰需。台灣人到處窮困難度,唯有依賴一些甘藷或樹薯來果腹。因此,說起甘藷與樹薯是台灣人的救命恩物,一點也不為過。

  當時鄉人吃膩甘藷和樹薯,紛紛想出許多新吃法調劑。有人在調味上下工夫,有人則利用甘藷或樹薯敲碎洗粉,曬乾後製作各色各樣之粿粄來吃。桂梁伯婆是此中高手,每回要敲薯製分都會邀我幫忙。它的做粄程序都與一般做粄方法無異。通常先將樹薯粉塊敲成粉末狀,添水攪拌成粉糰,然後斷塊揉押成扁平餅型,熱油下鍋油煎而成,做法簡單滋味不錯。

  有時候老人家的孩子們會奉敬些金錢,她就會買些蝦皮、豆腐干、加上自家曬的蘿蔔干包菜包。老人家手巧童心重,會將包好餡料之菜包上動手腳。捏出許多童玩花樣非常美麗。蒸熟之後的樹薯粄,晶瑩剔透引人垂涎三尺。一口咬下去,皮韌彈Q口感不錯。雖然需要一番咀嚼方可落肚,可是大夥仍吃的津津有味。尤其在食物奇缺的年代裏,它還是我們心目中之珍饈咧。

  桂梁伯婆每次蒸樹薯粄之時,我與二堂弟都是當然的助手。只要老人家嘿聲招呼一聲說:「要打樹薯粄囉!」我們都會放下手頭工作前去幫忙。看在有粄可吃的份上,工作進行中我們無不全力以赴。堂弟從娘胎落地開始,對於樹薯會有過敏之基因,每次搓糅粄糰接觸到樹薯粄粉,他的小手直到臂灣都會起紅腫小凸,但他一點都不在乎,總是咬緊牙根直到做完為止。

  二堂弟忍住癢痛賣力工作之情行,老人家全都看在眼裏。小小年紀有此耐力,桂梁伯婆不禁暗自讚嘆堂弟之耐性厲害。每次分粿粄之時,她都會給堂弟多些。而每次打粄回家吃飯之時,看見堂弟紅紅小手扒飯入口,心中總會升起一股憐憫之情。兄弟情深`,可惜堂弟早逝。每每上桌吃飯回憶前景,飯堵咽喉難以下嚥。桂梁伯婆高齡歸天,最後一次吃到她親手捏製的樹薯粄,正是他老人家九三之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