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油雞

鍋底一隻暴跳的麻油雞香
饞涎柴門外幾十萬隻
滴溜溜轉的眼珠子


竹蜻蜓

朝藍天揚起你年輕的翅膀
放手時請仔細檢視刀削的童真
輕輕轉在風止前在風起後


打陀螺

用力拋擲那細長一生
時空擂臺正打出急旋的歲月
和相互較勁時驚嘆的手指


竹氣槍

苦苓籽和苦苓籽之間是
推擠的歷史,撫著槍身丹田
奮力一吐便穿破半個世紀


尪仔標

每執一片信心投向成堆
疊砌好的比薩斜塔,就能
濺起雀躍滿地的紙花和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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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這首詩的來源,是因為昨天和老爸開講,談起五十年前他還在當小孩的一些回憶,我聽了不禁嚮往,然而年代已久我只能從他敘述的旁白用想像去盡可能地揣摩,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個下午的光陰,我寫出這首勉強稱得上是詩的詩,在楓情待了一段時間,可說是我在文學網站上待最久的一個,這篇是第二十五篇詩作,終於有了點成績,我想這輩子我會好好努力寫出更多像樣的東西,獻上這首詩,和同學們一起分享,我們自己過去的童年裡面或許很難有這種玩耍的機會,我由衷希望能透過這首詩與你們一起分享我父親和我的童年以及喜悅,恩,大概就先這樣囉 ──語寄個人板20031012。

  記得剛入楓情尚無多少時日,對於詩的體悟,有了重大的變革。最初接受的,是徐志摩散發貫有柔性光輝的美文哲學,可惜民國初年的堅持,不敵後現代的衝擊。我也自去年八九月,拋棄舊有的傳統寫法,開始追求詩人白靈一代,所謂的新詩。入伍至今,匆匆有過四個半月,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內,我的詩觀非僅從一般慣有的語法(濫情)跳脫至文散並蓄的階段,更嘗試創造出多變的風格,以及豐富寫作題材的汲取。曾有人這麼對我說:「與其鑽研於創己風格上,不如挺懷那多方流浪的胸口去吸收更巨大,詩的詭譎與變化。」我曾經對此一說法感到矛盾甚至是猶豫。好在風雨中,我秉持著堅毅的火光,安然渡過這段詩的黑暗迷失自我期。

  從徐志摩、席慕蓉、白靈、蕭蕭的領讀學習,經過鄭愁予的邊塞大漠、洛夫的隱題,楊平的自我激發,希成的循循善誘以致於最後陳大為的獨樹一格。這段歲月中,還不知欠過幾位詩友們的熱心回應,對新詩譜出的熱誠。得之於人者太多,出自於己者太少!一路臨摹,卻始終活在他人的陰影裡,每當有人回應,說是己作有類似哪位詩人的風格,或是相似程度極高時,我就更不該自滿了!這句話所出現的瓶頸,並非一時三刻便能徹底擊破,但我們,卻很容易在歡呼的掌聲與讚美中昏了頭。

  這首【童年組詩】是我在暫留白靈、蕭蕭的階段時,用一個下午寫下的,或許有朋友會笑我,這短短的十五行竟需花費甚鉅光陰,而開始對我的人和詩產生懷疑。不過我只能笑笑,我還飛不高,只想一步步慢慢走過去。當然,就目前眼光來看,詩是怎麼寫也不容易寫好的,更何況面對的,是半年前的作品呢?

  詩人王希成曾言:
 
           「三行短詩重在精練
            每一個意像和字句
            都必需不浪費點墨
            而且傳神地點出詩眼」
  
  首先,第一組《麻油雞》:(感官位移與誇飾)

  鍋底一隻暴跳的麻油雞香
  饞涎柴門外幾十萬隻
  滴溜溜轉的眼珠子

  用一"隻"這個量詞來形容一陣麻油雞香味,其實是相當牽強的,只顧忌著感官移位,而忽略了其所存在的可能性,有過飾的危險。倘若原句去"香"字,再重讀其餘者,不可能者均為可能。

  第二組《竹蜻蜓》:(轉化與摹寫)
   
  朝藍天揚起你年輕的翅膀
  放手時請仔細檢視刀削的童真
  輕輕轉在風止前在風起後

  首句的"你"似乎可略,但組詩多主當家的格式,主詞不一的情況時有所見,若無特別苛求,其實是可有可無。敘述著一個統馭的觀點,他們雖然各司其職,但達成的目標卻是一致的。整首短詩因"刀削的童真"而更富有新意!
 
  第三組《打陀螺》:(象徵與轉化)
  
  用力拋擲那細長一生
  時空擂臺正打出急旋的歲月
  和相互較勁時驚嘆的手指

  那條線就好似我們長長的一生,我們不停地與時間奮力搏鬥著,每個人在每個日子裡為著自己生存的權利周旋打轉著,或有痛苦或有悲傷,恰好歌詠成一篇篇壯美的歷史樂章!陀螺表達的是自己,那麼它腳底下纏繞著些什麼呢?

  第四組《竹氣槍》:(擬人與誇飾,抽換詞面)
  
  苦苓籽和苦苓籽之間是
  推擠的歷史,撫著槍身丹田
  奮力一吐便穿破半個世紀

  年輕一輩可能沒有見過這種小東西,煞是可惜!兩顆籽有空氣堵塞著,一旦我們把"空氣"抽換成"歷史",這樣子便更使整首詩浮現想像的空間,接著撫著丹田奮力一吐,夾帶歷史軌跡的種子,劃過半個世紀,便是時光的推演了!(相當於我與父親的年紀,我尤愛此詩)

  第五組《尪仔標》:(抽換詞面)
 
  每執一片信心投向成堆
  疊砌好的比薩斜塔,就能
  濺起雀躍滿地的紙花和歡笑

  信心切成片,坦白不可為,但在詞類的換取下,卻又無不可,這麼說直接讓人聯想,歡笑伴著紙花揮灑,童年豈不是更加貼近了?

  (匆匆半載,寫作記憶猶在,這樣的銘心刻苦!自是不在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