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哪,那一群瘋人2
恐懼與渴望的協調賦予神聖世界一個矛盾的特徵,現在它以一種焦慮的著迷狀態考察神聖世界,無須任何藉口。
——喬治.巴塔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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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支涉獵噪音藝術和戲劇表演的的噪音團體,Toutoring Nurse的音樂中既無敍事,亦無環境。但是《split eroticism》也並非是一部不動聲色的電噪音作品,並且,與前兩張專輯中生硬、抽象的聲音鋪陳不同,Toutoring Nurse在《split eroticism》中融入了大量具體的聲音。這些聲音或者未曾經過聽者的耳朵就直接在腦中形成震盪,或者在器樂一瞬間形成爆發的合奏中如水銀瀉地般的接踵而至。然而,這些具體的音符與旋律似乎負載不了這幾個年輕人內心裏那一股狂野的力量。隨後,物象開始被他們的能量支解,音樂所營造出的空間被疊加的聲音碎片擠壓和破壞,人在狹窄的空間內發出的叫嚷被嘈雜的聲響彙集撕成碎片直飆高音:在這樣濃郁而密集的雜訊牆中,厭惡和驚悚不會因為淩亂的音符排列而停止,反而增加了一種不由自主的墮落欲望。

欲望帶來的危險感覺總是讓人著迷,而噪音的身體欲望則常常與死亡和焦慮相連。在這游離於享樂和毀滅的複雜情感之中,總隱隱蘊涵著某種憂鬱,一種對死亡相當模糊的恐懼。他們恐懼自己可怕的放縱,同時又被恐懼賦予放縱令人陶醉的意義所深深吸引。頗為悖論的是,噪音的發生正是依賴於這種恐懼的意識,同時又試圖通過極端的聲音表達脫離於意識。同樣,極端迫使我們思考,但是那些將聽眾壓碎的高分貝和使人震驚的效果往往在喚起思考的同時,卻以著同樣極端的方式使我們放棄了思考。她更像是一種代碼或者誘惑,“即便不是毀滅自己的願望,至少也是尋求刺激和無保留放縱自己的欲望”。所以我常常以為,噪音是一次處心積慮的思考失敗後的產物,從某種意義上說,她還是對世界不可解釋性的自然表達。而噪音的意義正來自於它純粹的否定,並且以這種巨大的混亂形式表現出來:它不是音樂,毫無旋律,無從氛圍,只是噪音。你可以將其理解成為因為禁錮而形成的驚厥與瘋狂,也可以將其理解成為充滿著痛楚的表達和控訴。更多的時候,他像是一個手拿大把玩具而遭到小夥伴拒絕的孩童,因為不解而發出哭喊,與暗含著政治意味的聲音採樣相互滲透與交融,從而形成了一股怪誕、滑稽的氣息。

即便如此,Toutoring Nurse也並沒有讓這些聲音隨性地在樂曲中揮灑,帶給聽眾粗陋、簡約的混亂感覺,相反,所有聲音的產生與湮滅仿佛從屬於身體忽然的狂熱與冷漠,它們無邊無際,始終如一。這些聲音從牆壁的縫隙中噴湧而出,沒有開始也無所謂結束,你一直聽得到它,四周全是聲音,既像是與平衡和穩定對峙的生命,又像是與情欲和焦慮緊密相連的死亡。這些聲音既沒有朋克旺盛精力的政治煽動,也沒有早期先鋒派過分教養的思考習慣,他甚至屏棄了現代藝術慣有的身體狂歡和肉欲享樂,從而呈現出一幅格外克制的怪異圖景:雜訊從單薄到豐滿,由抑制到爆發,一切既顯得順理成章,又不乏紀律嚴明的層次感:這些聲音或者以攙雜著電臺播音與對話的形式在雜訊群中一次又一次不和諧地響起,再要麼被效果器和吉他扭曲、擠壓直至變形。這些聲音大多來自於生活中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而在音樂中,當這些支離破碎的聲音被播放出來時,她竟勾勒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意象。特別是當一支日本傳統歌謠的優美旋律若隱若現地回蕩於愈來愈暴躁的噪音混響中時,她更是為整幅畫面增添出一絲詭異的色彩。

想起了法國詩人儒勒.夏爾的詩句:
“人肯定是黑暗中最瘋狂的那個心願,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是黑暗的,在強悍的太陽下,嫉妒而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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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Torturing Nurse相關資料
所涉獵噪音藝術和戲劇表演的噪音團體Torturing Nurse2004年4月由上海無浪潮/噪音樂隊Junkyard成員Misuzu和Junky組建成立,後期加入臺灣女聲婉君和貝司手Miriam,組成現時的四人陣容。04年7月,樂隊首張專輯Junkyisuzu出版,作品以吉他和鍵盤為主,並帶有大量的話筒反饋作為噪音源。11月,樂隊換上四人陣容,出版第二張專輯Rock Torturing Miriam,樂隊營造出的噪音更見混亂與具層次,受到國內樂評人們的讚譽。而最近,專輯交由香港的李勁松作重新Master,作限量出版。3'' Cdr-Do Not Put In Direct Sunlight For A Prolonged Period也於2005年03月03日限量發行30張。
Torturing Nurse的現場融合無浪潮與噪音,人聲即興等多種風格。樂隊演出經驗包括:上海集-On Sale噪音專場、杭州第二層皮音樂節、廣州park 19即興造音劇、2pi”出神”上海專場等。


(作者:彥彥 完成於2005年6月22日下午,我愛她,但是不能跟她說話;我窺視著她的名字,以便不與她相遇

並且感謝離給我文章提出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