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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待我不薄,祂沒給我官運,卻是給了我不錯的口福。就拿「椰子蟹」來說吧,人家可能嚐試一次都很困難,我卻吃過了萬納杜、菲律賓、與巴布亞新幾內亞的椰子蟹。記得我曾感嘆,未曾吃過台灣產的椰子蟹。

嘿嘿!天下事就是有這麼的湊巧,感嘆方歇,巴力的太太給我電話,要我去蘭嶼一趟,因為巴利碰上大麻煩了,需要我過去幫他一把。友情難拂,兩肋插刀也得走一趟。就這樣,三天之後,我人已在巴力的家中啦。

巴力麻煩屬於家務事,我這外人根本無從置喙。然而在他家族同意下,這才電話招我過來幫忙解決。儘管祖訓一再提到「一不做中,二不做保……」,但友誼的召喚,我豈能置身於度外。千里間關為友誼,我也只好撩落下去啦。

問清原委這才知道,原來是他兄弟倆要分家,長輩無法擺平那艘拼板舟,結果鬧得不歡而散。當我聽清楚他們爭執重點之後,我勸巴力讓一步,要他與弟弟烏勞各填補些錢給他哥哥,總算將此樁分產之事解決啦。

真不好意思,巴力兄弟倆,還依禮俗合送我一個小小的紅包。受之有愧,卻之不恭,我就貪財啦!翌日天象不佳,海上超級狂浪掀濤,因此迫使船班停駛。空路則因天候關係打烊,就在自然力威脅之下巴力留客。

巴力的妹妹萊娜,剛從田裡挖芋頭回來。她對巴力說了一大串母語,手指頻頻指向屋後矮山的芋田方向。我覺得好奇而凝神諦聽,恰巧巴力回頭望我一眼,告訴我說椰子蟹入侵他家的芋田,糟蹋許多芋株新芽啦。

他家妹妹說情況嚴重,因此,他打算前去察看,問我要不要一起去?「下雨天打孩子,閒著總是閒著。」於是我立即答應一起去看看。他拿一幅塑膠布給我,還給我一頂鴨舌帽。那頂鴨舌帽很舊,汗酸味和檳榔味很重。

鴨舌帽戴在頭上很不舒服,但為防風雨,只好忍耐的將它戴上。兩人匆匆離家趕往芋田,走到芋田果然看到一片凌亂。巴力衝口而出,一連串母語亂罵,我想可能是他們的三字經,所以就沒問他內容。

椰子蟹侵害人種之芋田,在這裡尚屬所聞第一樁。因此對眼前所見景象,讓我大為驚訝!後來我聽巴力說,這裡的椰子蟹不但偷芋頭吃,牠們還揮偷花生和地瓜,尤其地瓜籐葉更是牠的最愛。農家都很討厭它,但因它是夜間活動,所以,絕大多數之農家也都拿它沒辦法。

聽他這麼一說,我對「在山吃山,在水吃水」的道理,又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正值我們在討論椰子蟹之際,巴力眼睛一亮,手指著地上一行痕跡,興奮的對我說:「哈哈!老天爺對你真好,說不定我們今天有椰子蟹可吃喲!」這句話像炸彈引爆一般,我也跟著興奮起來,極力催促他趕快循跡追蹤。

我們循著那行蟹跡前進,追蹤到石塊堆壘而成的駁坎附近,蟹跡斷線了。巴力左右查看一番,憑其經驗斷定,那隻椰子蟹,一定躲在這駁坎的石縫之內。兩人分開在駁坎石縫內搜尋。終於在角落兩顆巨石縫內,看到椰子蟹躲在裡面。我們合力移開巨石,那傢伙終於乖乖的受擒啦。

二人歡天喜地的提著椰子蟹追跑,回到家裡交給巴力太太去處理。這隻椰子蟹有三、四斤重,雙螯巨大,頭胸部之紋路很像八卦,所以當地人也稱牠為「八卦蟹」。在這裡,因為大家都喜歡捕捉牠來換錢,所以,產量逐漸稀少幾至絕跡。怪不得巴力抓到牠時,那股興奮勁兒真讓人覺得好笑。

當天那隻椰子蟹一蟹三吃,味噌湯、辣炒、三杯與清蒸並來。吃得我將等候天氣的懊惱,一股腦的將它拋諸九霄雲外!晚餐又有芋頭排骨湯,換換口味滋味不同。只是那排骨味道有點不新鮮,所以,我只吃兩三塊芋頭就放下筷子,推說腹肚太飽無法再撐,立即到前廳泡茶漱口去啦。

話說,人類的口腹之慾永遠無法滿足,追珍逐奇自以為是。結果大自然裏的許多珍奇,就這樣一一的進入人類的腹肚內。我有一位住在東北角的好友,他知道我喜歡吃水中之鮮,因此,每次出漁有新奇海鮮收穫,必然會電話通知邀我前去嚐鮮。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我也將他的漁船視為我私人的嚐鮮之源。

這一天,我在東亞貨櫃忙著出貨之事,,突然腰掛的BB叩響個不停。開機一看是東北角朋友之呼叩,因我工作正在忙著,所以沒去回覆他的呼叩。誰知這傢伙不死心,連叩至叩,叩個沒完沒了!

好不容易事情告個段落,我才借貨櫃公司的電話與他連絡。電話甫一接通,他在電話中興奮的告訴我說:「今天出海捕獲不少『撇啦蝦』,想不想過來嚐鮮啊?」有吃跑第一,再忙也不會錯過機會。忙完貨櫃之驗貨封櫃作業之後,遂即將未完部份交給業務課長去處理。

離開貨櫃場之後,我叫一部小黃直奔嚐鮮去啦。我人車抵達友人家,恰好上午十一點左右。走入朋友家的大廳,眼前見到一個巨大方型透明的塑膠桶。桶內六分滿水中,十餘隻叫做「撇啦」的海蝦,生猛活潑的在桶內悠游。

這種海蝦個體只有巴掌大小,它的外形像似拖鞋,但看個仔細它又像似芭蕉扇。造型奇怪似蝦似蟹,它可說是我初次見過的海中怪物。因為是我首見之怪物,所以,我就入境隨俗跟著叫它「撇啦」。

嗣後回家查過圖鑑之後,才知道它的本名叫「扇蝦」。不過,我也聽過漁人稱呼它叫「戰車蝦」,或者稱它叫「撇啦」。名稱如何非關緊要,滋味如何才是重點。友人夫妻親自下廚料理,有蒸有煮還有沙西米生吃。

此蝦雖然肉不多,但是它的滋味可以比美龍蝦。尤其是它的沙西米,沾上瓦沙必之後入口鮮甜,簡直就是龍蝦的滋味嘛!外行人吃它,還以為這是龍蝦肉咧。是日,餐桌上滿滿都是海鮮之拼湊,每人分到半隻水煮扇蝦。

我被海鮮特有之香味吸引,迫不及待主人之勸吃,立即用筷尖挖肉沾上蒜蓉醬油送進嘴裏。一陣鮮甜在嘴裏暈開,牙齒舌頭立刻忙碌起來。蝦肉在嘴裏咀嚼幾下之後,咕嘟一聲迅速滑入胃囊。味噌豆腐扇蝦湯,色澤紅灔引人垂涎。我用湯匙舀些試味,結果是一匙接著一匙往嘴送,隨後乾脆用雙手端碗喝將起來。

每人分一隻對剖之炭烤扇蝦,滴上檸檬汁之後色香味俱全。肉質Q彈可口,滋味芬芳,蝦頭裏的蝦黃不輸蟹黃。由於這次的漁獲很多,故爾每人分到的份量不少。如果將雙眼矇起來猜測,相信九成以上之人會說它是龍蝦。

根據海洋生物圖鑑得知,它的正名應該叫做「九齒扇蝦」。它屬於「蟬蝦科」生物,棲息在龜山島附近,海深約200-300公尺處。盛產期約在夏秋之交,捕撈它需要依賴運氣。出海運氣好者一撈數隻,運氣差多撈一無所獲者比比皆是。

圖鑑上還說:「扇蝦外型堅壯,色澤粉紅,公蝦體型大於母蝦,可是幼蝦很難分辨性別。」漁民捕撈使用海底拖網,收穫量非常難說。此次吾友一起出海漁船多艘,只有吾友之收穫最好。

同行出海之漁船夥伴,他們都說吾友運氣太好了。但是友人卻謙虛的說:「這些都得歸功於上天之眷顧。」當日之餐桌是海鮮全席,可是我著重點似乎都擺在扇蝦身上。尤其是那盤沙西米,至今猶讓我回味不已。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