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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休日閒著沒事做,自己一人手拿著遙控器看電視。假日節目不多,而且有些節目還粗俗不堪,所以,手中之遙控器按過來點過去的,突然按到一台在談論人類的鬍子問題。俗話說得好:「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台灣社會端的千奇百怪,您怎麼做,做與不做,人家都會有話可說。

長久以來,成年男子若沒蓄養鬍鬚,他會被人當做是個青澀小子,在人心目中會以為,這人做起事來一點也不牢靠。若是蓄留起鬍鬚,他又會被罵成騷包。整天無所是事,四處追逐流行。因是之故,鬍鬚之留或不留,實在令人左右為難。

中國人何時開始蓄留鬍鬚?無論在歷史上或文獻上,始終找不到與它相關之答案。不過,「鬍」與「鬚」自周朝起就有文字記載。當時人將唇上所生之短毛稱作「鬍子」,下顎生長之長毛稱之為「綹鬚」。臉頰兩邊生長之狹長毛髮稱之為「鬢角」,所有的長毛短毛加上鬢毛它就稱為「絡腮鬍」。只不過是一撮毛髮罷了,卻是分成偌多之說法,還真讓人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哩。

至於上述區別方法雖屬籠統,沿傳至今卻也無人說它不對,或是說它不恰當。古今男人都喜歡蓄留鬍鬚,目的無非是要耍帥,表現自己擁有男子氣概,或者自認追隨時尚自任風流罷了。

有人說喜歡留鬍子者生性風流,蓄長鬚留鬢角者飄逸瀟灑。而滿臉絡腮鬍者,其人生性必然暴烈。關雲長蓄留著長髯飄鬚,因而獲得「美髯公」之稱號。黑旋風李逵與猛張飛絡腮怒髯,所以被當作暴烈之象徵。其人若是鬍鬚蓬鬆,就會被認為不修邊幅,鬍鬚留長勤快梳洗者,他認為是飄逸瀟灑。

家叔非常厭惡留鬍鬚之人,他常說:「留鬍留鬚是非多!」那是因為他曾留鬍鬚招來麻煩,故爾有此一說。鄰居阿青哥喜歡跟隨潮流,所以,他也留起鬍子裝做成熟。由於他不時的用手撂他的八字鬍,其妻看在眼裡非常厭惡,因此她屢勸丈夫剃掉鬍子。然而阿青哥並未理會妻子的勸說,不理不睬之外還要說些風涼話。

阿青哥的態度惹火了妻子,但她隱忍下來尋找機會想要給他好看。這日他與么叔一起暢飲米酒,結果不勝酒力大醉不省人事。么叔將阿青哥扠回他家休息,並向阿青嫂頻頻道歉。

阿青嫂見狀沉靜的回聲致謝么叔,感謝將她丈夫扠回家中來。她送走么叔之後,一股無名火熊熊燃起,但見她回身看見丈夫,醉裡還頻頻的在撂抹他的鬍子,於是讓她的怒火更加的炙熱起來。

怒火中燒的她不管三七廿一,拿起一把剪刀喀嚓喀嚓的數聲,將他丈夫的八字鬍子剪去一邊。翌日酒醒過來的阿青哥,留下半邊鬍子去水井旁盥洗。一幫在水井邊洗衣服的婦人們,見到莫不掩嘴偷笑。

待阿青哥從水面返照,瞧見自己的鬍子成為笑柄,一氣之下刮去另邊從此不再留鬍子了。那年我的運氣十分不順,聽信術士之言留起鬍子。之後至少有一百個朋友問我為何留鬍子?我得費盡唇舌向他們解釋個老半天。

多年以後老妻一再建議刮掉鬍子,「疼某大丈夫!」我聽從妻子建議刮掉鬍子之後,誰知又得花費一番唇舌,這才向朋友解釋清楚我刮掉鬍子的原因。鬍鬚只不過是男人的一種裝飾,雖說它的地位並不是很重要,可是因它而惹來的麻煩卻是不少。

依我經驗告訴大家:儘管別人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其實,嘴上有毛者,他辦事也不見得牢靠呢。所以說,鬍鬚是男人的累贅一點也不過份,因為它的功用,還比不上我家的破牙刷咧。

人生在世生命無常,過世之後的繁瑣習俗讓人感到厭煩。父親過世祭拜桌上沒有豬頭,差點就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糾紛。因此,母親往生的祭桌上,有了一顆又肥又大的豬頭,它是大表哥送來的祭品。

儘管俗話以:「生前一粒豆,贏過往生拜豬頭。」謾罵人子之不孝,但無可否認的,豬頭的確是往生祭禮中不可或缺之供品。所以說:「笑罵任由人,禮數不可廢。」之道理就是在這裡。

話說,那天母親的告別式結束之後,祭桌上的供品任由各家拿取。我是家中老大,禮讓弟妹們先挑,最後總結剩下一顆豬頭没人要。反正祭桌上也沒甚麼可拿,這顆豬頭棄之可惜且又不敬,所以我就將它帶回家中。當晚我親自下廚料理,希望將它變成一道好吃的料理。

妻對我的烹飪技術信賴有加,因此,她自願退居二線當我的助手。她協助我拔除遮毛,細心處理這個棘手之物。「吃豬頭需要極大的勇氣!」這是一位美食專家說過的話。在我眼裡卻不這麼認為。在我故鄉吃豬頭或吃三角肉,那是表示家有白之意思。而這些三角肉或豬頭肉,必須法事之後給工作人員吃的。

現在物富民豐,它卻成為累贅沒人要。我是苦遞出申,一絲一縷都會真習,更何況一顆偌大的豬頭。當日我將豬頭帶回家之後,利用尖刀將那顆豬頭剔分成豬臉和骨頭兩部分。骨頭可以熬湯,肉皮可燒可滷半點也不浪費。

豬頭肉白切沾蒜蓉醬油吃,吃過的人都說滋味不錯。至於豬骨頭熬岀來的濃湯,其滋味就不用再多贅言。豬臉的部分稍用開水汆燙過,趁熱將豬毛刮除清理乾淨,然後要燒要滷再作決定。

若想要把豬臉弄得好吃,首要之務必須將豬毛處理乾淨徹底。有些人偷懶用火燒,將表面上看得見的豬毛,用火燒除乾淨。外觀上看來似乎潔白,可是毛根留在肉內,吃進嘴裏容易刺扎舌根很不舒服。

么叔生前常對我說:「吃到毛除不乾淨的豬頭肉,比吃橡皮還令人討厭難受。」由此可見,豬頭肉皮除毛之重要性啦。通常燒煮豬頭肉十分費工,而且不見得人人會燒滷它。一般家庭的處理方式大同小異,最先是將清水煮至沸滾,這才將蔥把墊入水底用豬頭肉將其押住。

水煮豬頭肉之十,火勢需要保持均勻,待那白水煮至見底,就可進行調味加入冰糖醬油米酒,以文火慢燉直到肉爛皮漲,呈現出紅暈晶瑩半透明狀即可熄火。讓它在鍋內,再燜個半小時之後,晶瑩剔透大功告成。此時掀開鍋蓋,頓時香氣四溢滿屋,貪嘴者早已垂涎三尺了。

上桌前必須稍做裝飾擺盤,先燙熟一些青花菜或青江白,撈出鍋瀝乾水分環狀舖排於盤子邊緣,然後將整付豬臉肉擺放盤中。利用燒鍋勾個薄芡,澆淋在豬臉肉與青菜上,色相紅綠相互輝映,紅潤油亮,秀色可餐,令人食指為之大動。

開動時竹筷輕輕一挾,肉爛皮裂汁液溢流,光是用看就令人口水猛吞不已。挾著肉塊送入口中,抿嘴輕含口內讓肉味勻開。瞬間一股肥美滋味,迅速的在口中化開。糯黏潤滑的口感深印腦海,想要停筷非常困難。

回憶從前家窮之時,紅燒豬皮款待朋友算是佳餚。待那華江橋開通農家翻身,母親天天紅燒豬肉豬腳,大宴前來道賀之親朋。此時彼時兩相比較之下,人面之蒼涼與熱情判若兩樣,回想起來尤是令人耿耿於懷。

所謂「熟能生巧」,說得十分在理。我母親的紅燒或煨燜豬臉堪稱一絶。每當她動手料理,左鄰右舍無不掀鼻聞香,大力的讚美一番。而她的作品上桌,立刻盤底朝天,動作稍慢只好澆湯吞飯了。

早年幸好我常跟在母親身邊,學習煮飯燒菜之烹飪技巧。對於豬肉豬臉之料理學得透徹,所以,今天這顆豬頭在我手中,才可順利完成燒煮工作。當晚那豬臉整個裝一大盤,妻將它端上桌來,我已迫不及待的拿起鐵湯匙,對準豬鼻筒用力挖下去。一塊大約有三分之一的豬鼻肉,已經滑潤的躺在我的飯碗內。

全家人圍著圓桌各自努力,肉多的一大片豬臉,就在你一匙他一筷之下,很快的都滑溜吞入大夥的腹中矣!平日最討厭肥肉之小女兒,這會兒她趣味的冒出一句話說:「營養學家說,豬頭肉富有不少的膠原蛋白,它對皮膚與容貌助益良多哦。」

她的話語剛歇,眾人之意識尚在沉緬之時,但見她迅速的運筷伸出,對準盤內之肉一挾再挾,幾乎堆滿一碗依然面不改色。此刻她的先生若是在她身旁,肯定會被她的舉動和吃相,嚇得面色慘白的跪地求她罷手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