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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伍前一個月,我還有三天榮譽假補休。部隊裏的袍澤薛德貴(化名),帶著我和黑人軍曹詹姆士,以及伍迪艾倫少尉,前去他三地門老家拜訪排灣族社區。當天我們一行四人,沿著薩卡蘭溪蜿蜒走勢向前挺進。

走到社區的門口,已是近午時分。社區裏人影來往,好像很忙碌的樣子。這個社區風景優美得沒話說,居民們更是和樂融融十分團結。當他們遇見了外來的訪客,淳樸的笑容親切迎人。這個社區未受到文明之污染,族人優哉游哉的來往,讓外來人見了羨幕不已。

我們的出現並未引起騷動,且因接近午餐時間,我們只好厚著臉皮,上薛家父母居處打秋風謀食一頓。薛家爸爸平地話懂不多,但他的媽媽與家人個個口才不錯。大夥兒剛認識不久,它的幾個弟弟與姊妹,已經和詹姆士與伍迪混得爛熟。

耳邊不時的傳來他們的笑聲,「哈囉」、「噎死」、「諾」紛紛出籠。雖然他們都還稚音濃濃,可是們的發音卻是出奇之準確。常聽人家說,原住民的語言天份很高,這下子總算得到了印證。

午餐有傳統食品「吉拿富」、烤山豬肉、水煮芋頭、南瓜湯、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野蔬山菜。盤盤碗碗擺滿一桌,琳琅滿目引人垂涎。這些食物表面看來粗礪,送進嘴裏別有風味。香甜軟綿之水煮芋頭,配上鹽醃烤熟的山豬肉,入口鹹甜咀嚼肉香,令人回味無窮。

兩位阿督仔對原住民食物很好奇,只見他們有樣學樣的吃的不停。尤其是「吉拿富」,讓他們吃得腹肚飽滿,眉開眼笑。「吉拿富」山般高堆,詹姆士與艾倫兩人,一個接一個的剝食落肚。我怕他們吃壞肚子,出言相勸要他們適可而止。可是這兩個傢伙,竟然將我勸言當作耳邊風。

算算他們倆,大約各吃下十來顆「吉拿富」,食量之大令人咋舌不已。嘿嘿!「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他們倆貪吃的結果,整個下午腹痛難忍,延續到晚上猶未紓解,痛得這兩個傢伙徹夜難眠咧。

翌日,兩人之腹痛大有改善。於是在薛家姐弟帶領下,沿著薩卡蘭溪探險。這條蜿蜒大溪是口社社區之命脈,溪水清澈魚兒躥游。遇上人們涉水而過,一點都不害怕。一有人涉水而過,它們反而加足游勁,就在人腳附近悠游不離。十多年前,此溪便已宣佈護漁封溪,時至今日溪中魚多並不稀奇。

當時社區青壯族人,組成封溪護漁巡守隊,並以傳統手法砌築沿溪之步道。我們通過一個森林區,繼續前走逐漸接觸到景緻精華地段。沿溪綠色青青迎目照眼,芬多精在鼻端氤氳飄颺。經過稜線下側有個開口處,見到一邊是大武山區,另邊則是高屏區之大平原。

越往內走空氣越覺新鮮,耳聽淙淙流水聲音,令人感到心曠神怡。飽覽山光水色之後,一行人選路打道回府。一陣小雨淋刷之山路,雖然有點濕潤打滑,但大夥皆有經過軍訓,體能上技術上都可輕鬆應付這段山路。

我們返回薛家,已經超過了午飯時間。因為考量到部隊收假時間,我們只好與薛家人匆匆作別。匆匆趕上火車,回到部隊恰好趕上晚點名時間。當晚點完名解散後,接下來是晚間自由活動的時間。

通常,這時候是部隊裡最輕鬆自在的時候。但我們四個人因匆匆趕路,誤過了吃犯時間而飢腸漉漉。此時我們只好上福利社,隨便吃碗牛肉麵充充飢。是夜上床累得好睡,但睡至半夜突然醒過來。再躺回床上已睡不著覺矣。

黑暗的環境裡,我人躺臥在床上,腦袋裏儘是這兩天遊山玩水的回憶。夜已深濃越想越有精神,輾轉覆側至天明尚在朦朧之中。起床哨音響過之後,猶昏昏頓頓精神不濟,朦朦朧朧的賴在床上不想起身。

迨至哨音二度響起,這才迅速的翻身下床。盥洗時間已過無法動作,迅速著裝趕往操場參加晨間操練。在操場上操練課之時,我還揉著惺忪之睡眼無法集中精神。結果糗態被值星官發現,被叫出列還當眾狠狠的虧了一頓咧!

在我們客家料理中有項功夫叫做「煲」,按其字面解釋,就是用文火慢煮的意思。煲飯煲湯或煲豬肉,講究的是「火候」之掌握。因此,當您正在享受美食之際,看到有「煲」字的品名者,肯定就是一種功夫菜。換言之,您就得耐心的等候著,細火慢燉,慢熬才可嚐到的美味。好了,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吧。

2002年秋天,我人在中南半島來回奔波,時間長達45天之久。由於商情緊急,市場狀況渾沌,故在飲食方面只能求飽不敢求好。天天席不暇暖,最後終於將麻煩壓制下來,公司起碼也挽回大半的損失。於是在商友的慫恿之下,今晚準備好好吃他一頓,藉以慰勞自己的辛苦和奔波。

當晚在吉隆坡國聯飯店席開兩桌,由夕眺遠的林君與怡保的張先生主持。菜色吃來吃去都差不多,所以今晚就交給廚師去頭痛吧。晚上七點鐘入席,大家坐好剛滿兩桌。主廚阿洪上來說明今晚的菜色,洋洋灑灑十二大品加一煲。份量之多足夠廿二人撐得飽飽,最後還加一道椰仁冰淇淋,尚未開席胃囊已有飽滿的感覺。

這道「粉絲蟹煲」讓人驚艷,在異地能吃到這種功夫菜,真該感謝上蒼的厚愛。怡保張先生與我相交莫逆,他知道我喜歡吃的弱點,每次訪大馬找尋訂單,總被他的大菜攻勢所擒服。這次他與林君共同操盤,有了這道功夫菜,看樣子,明天在價格上,我又得作出某些的讓步了。

「粉絲蟹煲」人人會做,但若想做得道地與入味,非有兩把刷子應付不可。張先生故意在我面前賣弄,找來二廚阿Ken向我說明該煲的精華所在。阿Ken年紀四十啷噹,雙目炯炯有神,說話條理分明。經他詳細解釋之後,方知他的手藝不輸大廚阿洪。

阿Ken緩步來到桌前,開始用他的廣東國語,將這道料理做個製法說明。他說:「粉絲蟹煲」之靈魂在高湯,除此之外,辛香料的加入也是馬虎不得。重點是在蟹塊與高湯同煲,務必保持火候之控制,讓蟹肉的鮮甜能夠融入高湯,完全沁入粉絲。主角螃蟹不論何種蟹類,新鮮乾淨是其第一要求。

由於水生螃蟹容易帶菌,蟹殼節肢部份都該仔細清理。死蟹容易水解產生內分泌,這種泌液屬於酸性,很容易分解蟹肉內的氨基酸,造成螃蟹之腐敗發臭。故爾製作「粉絲蟹煲」,務必使用新鮮活蟹,徹底除去內臟和蟹腮,以及布必要的部份,這樣做出來的蟹煲才會好吃,才能成顯現出原味之美!

阿Ken說:「蟹煲用的粉絲以綠豆粉絲屬上乘,因為它的吸汁能力強,這樣才容易,使蟹塊高湯粉絲之美味打成一片,締造出天下絕味。至於粉絲蟹煲之製作十分簡單,處理過的蟹塊,放在水軟過的粉絲上。」

他又說:「蟹塊與粉絲置入沙鍋內再注入高湯,添加些鹽糖與蠔油調味。用小火慢煲至湯汁滾開,即可加些香菜或滴香油上桌。」今晚的主角,採用馬來西亞潮間帶之王,個兒大蟹黃結實的大沙公和大沙母。

粉絲則採用華人粉廠生產的寬粉絲。鮮紅的蟹塊與寬粉絲,再與雪白的砂鍋搭配得天衣無縫。這道料理平凡好吃,甫即上桌立即見底。香鮮潤甜之滋味在舌尖上跳躍,讓我心裏有點想喊叫「再來一鍋!」的意念。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