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龍溪的孩子-寫我故鄉寫我家(下)-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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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930)-

回憶幼年時期的我實在相當的頑皮,成天只知道泡在大自然的教室裏活動。我特別喜歡與那些蛇蟲鳥雀為伍,因此,在大自然中我渡過了許多美好光陰。日日寓樂於大自然,親近於大自然,從中讓我學會尊敬大自然,瞭解了生命的真諦精義。

儘管我的大自然教室面積不大,但它所容納之知識,卻是大到多到難以衡量。時至今日,我仍然處處享受著它的賜予。今天是暑假第一天,我像似一隻脫了韁的野馬,任意的在大自然裏四處蹓奔。

母親每天忙得自顧不暇,每次在我外出之前,她總是不斷的叮嚀我說:「外出玩耍莫要與人爭端,待人接物要懂得規矩,不要讓人覺得我家孩子沒受教養。」我為了能夠早點脫身離開,我會拼命的點頭連說:「知道了!」

然後便加快扒飯入口的速度,三口兩扒迅速的將一碗飯吞下肚裏。接著習慣性的擦擦嘴角,將碗筷丟入廚房的水盆內。大聲和母親招呼一聲,吹著愉悅口哨出門找死黨去了。

阿清和國治兩人沒有我幸運,此刻他們還在忙著一大堆的家事。阿清的家教嚴格,每回和我們外出,他總是顯得畏畏縮縮的。國治家裏雖然有錢,但他父母的吝嗇聞名於山村。我們三人三種家庭背景,可是湊在一起玩得非常開心。儘管三人的個性迥異,可是我們都喜歡大自然,這是一個非常難得之共識交叉點。

昨天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們三人都已說好,今天一起去探索紅崩崗的秘密。平日阿清膽子小,這回他竟毫不遲疑的說願意一起去。三比二,少數服從多數,國治只好跟著我們走了。

今天下課鐘聲特別清亮,轉眼第四節課已經結束。趕緊整理好書包,將它斜揹捆在肩背上,然後匆匆的趕去約定地點會合。三人到齊,我們走過夥房尾的小路徑,轉向紅崩崗方向繼續前進。

三人一路邊走邊玩且邊聊瞎說,心情愉快脚步輕鬆得不得了。阿清在香茅草上抓到一隻青蟬,在他耍弄之下,草蟬吱吱叫個沒完沒了。國治拔根酢漿草花,一邊轉著一邊往嘴裏咬。或許酢漿草汁太酸,他打個寒噤立刻將它丟棄地上。

前面有一棵金龜子樹,樹上開滿粉紅色的小花,一簇簇一團團非常美麗。這時正是金龜子停落時刻,我抬頭仔細尋望樹上。哈哈!運氣還真不錯,一對在高處樹巔上,正在趴疊行房的金龜子被我發現啦。

二話不說,我立刻攀爬上樹將它們捉下來。國治迅速熟練的自褲袋內,拿出一條白絲線,技巧的綁住金龜子的右後脚上節,讓它在頭頂上繞飛。我們繼續前進,國治手上的金龜子不停的盤旋飛翔,嗡嗡嗡的振翅聲音片周遭。

此時阿清看了手癢,他也想要玩玩它。可是他的運氣有夠爛,金龜子到他手中立刻斷了一條腿,手沒抓緊它。嗡!的一聲那隻斷腿的金龜子逃之夭夭矣。而國治手上那隻他玩膩了,索性也一起把它給放了。

就在我們送走金龜子的同時,我的眼角看見左近一大片野刺菠。紅艷艷的果實引人垂涎,可是它枝葉上的利刺令人討厭。這時細心的阿清被點名前去摘取,但見他膽大心細的跨步踩近它的身畔,接著伸出小手將它們一個個的摘入帽內。

我與國治學步邯鄲,三人同時都摘獲不少果實。於是我們找個空曠地面坐下,一邊品嚐其酸甜帶澀的果實,一邊盡情的歡笑叫嚣彼此互相打鬧。

距離阿良伯婆菜園不遠處的堤岸上,一棵土芒果樹與我同齡。從我懂事開始,我就與它結下不解之緣。它的葉子帶著一種香氣,有事没事路過,我都會摘下兩片放在掌心搓揉幾下,然後拿到鼻端深嗅其香氣。您可別小看這一嗅,啥麼煩惱經此一嗅,它就可被拋到九霄雲外。

芒果青百吃不厭,風雨過後這棵芒果樹的落菓很多,我們將落果收集起來,將它削皮拋鹽或浸泡於糖水中,酸甜各具滋味,尤其是新鮮青菓的馨香滋味,以及它的爽脆口感,一吃令人難忘。

芒果樹上的果子,不論大小我們都吃它。通常從尾指大吃到拳頭大,甘酸甜味口齒留香。等到完全成熟,又是一番風味在等候。大自然孕育萬物,它供應著果實和新鮮空氣。萬物棲息其中各司所長,生生息息綿延不斷。

人類最是享受,每每季臨皆有口福。因此我對大自然心存敬意,而其對人類的供應,更是讓我們念念不忘。程如老祖母所說:「愛護大自然,那就是在愛自己。」因此,我愛大自然,尊敬大自然,一生一世永不悖離它。

大自然的順序一成不變,春夏秋冬四季皆然。人人都說:「天涼好個秋!」我卻對秋太過於敏感。這種敏感並不是說我討厭秋天,而是我個人對於秋天的那骨子蕭瑟,突然感到有點無奈罷了。

秋天一到陽光璀璨,在其照射之下,大量的芒草閃耀著銀光,隨風起浪,波幅綿綿,直到無限遠的地方。芒浪起伏不定,聲勢浩蕩。眼見芒花在風裡搖曳生姿,所有的煩惱憂鬱與慨歎完全消失了。

於是收時起落寞,推開不必要的罣礙,坦然邁步走出家門,走到戶外仔細的品味秋之盛況。誠如眾所周知,芒草的生命力極為旺盛,它的生長速度也十分驚人。就算是被大火吻燒經過,地面也被燒得焦黑土黃,對芒草而言,斯情斯景根本無動於衷。

只需待至春天來臨,一陣春雨之灑落,還有陽光之照射,那些被火燒成黑灰的芒草根部,用不了多久,它照樣可以抽芽放葉,很快的它又成長為一整片的青青草叢。它的再生銓釋出:「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話語絕非瞎掰出來的文詞。

秋高氣爽,天涼好個秋 此刻正是欣賞芒海翻浪的好時機。年年一到九月中旬之後,東北季風逐漸強吹。迎著風飄蕩搖曳的芒花,它也順勢結成一片芒花之海,隨風起浪,飄伏連綿,為我山城增添一抹濃濃的秋色。

秋涼時節的貓公山,趁著假日閒暇,沿著蜿蜒的山徑來個健行,真是人生一大享受。腳上踩踏著鬆軟的秋草秋土,放眼瀏覽五彩繽紛的景色,分外令人感到心曠神怡。就在這群滿山遍野的芒花招攬下,我便信步駐足欣賞一番。

此一留步不僅適合於瀏覽觀賞,更是讓我有機會一吐悶氣。山景黛綠,層次分明。楓紅槭黃,點染山崗,恣意的欣賞,心情寬鬆之餘,雙腳踩踏之步伐,頓然覺得輕鬆無比。路程再遠,亦不會讓人覺得疲累。

芒草是人們早年生活中的好夥伴,從頭到尾甚至芒花,在在皆有其述說不盡之用途。芒草可以當做牛羊家畜之飼料,芒花去除花絮之後,可製作掃帚之外還可編織童玩,以及做為芒染與芒紙製作之素材。更是讓您意想不到的,芒草的嫩芯還可以入菜,並可做出一品獨具秋味的料理。

芒花梗用做掃帚,它是早年台灣農村經常的應用。人們把收成後曬乾的芒花梗,捆成掃帚的小把柄,再將小把病捆紮一起之後加以修整,它就事一把天然的芒花掃帚。取材容易,質地輕盈,這就是芒草掃帚的特色。

童年時期親眼見到,獨居老人海葵伯的巧手功夫。它只拔取數根芒花梗,三拗兩穿扭來轉去,不消半刻鐘光景,一個個造型逼真的關刀,蟲籠,小籃子,立刻出現在我眼前。老人家常對孩子們說:「芒莖利用乾濕各有其法」。

然而當時我等稚童年紀嫩幼,根本就不瞭解老人所說之涵意何在?及長方知老人所說的是指芒草梗莖特性之利用。抽拔芒莖之時機,太老太嫩都不適宜。太老或太嫩容易折斷,因此它們比較不適合於編織。

老人家還告誡說:「韌度適宜之芒莖,摘下之後兩三天內就得用完,以免乾燥過度它也容易斷裂。」老人家做事說話一版一眼,就連他編弄出來的作品,也都是方正亮麗討人喜歡。

軍中阿美族朋友達浪曾經告訴我,野芒之嫩芯略帶苦味,它是阿美族人的天然之寶。它能解渴又可止饞的山珍食材。在山中打獵或遠行口渴的時候,拔根芒心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它那清馨微苦液有止渴之效用。

而那鮮嫩多汁的芒芯,它也是阿美族人之野菜。利用燒烤沾鹽巴,入嘴一陣苦澀之後立即回甘,而且它還會讓人有著越嚼越香之感覺。聽他這麼的敘說,我的口水猛往肚裡吞下。

由於芒草隨處生長,成欉成片取之不盡用之不完,直到現在它仍是阿美族人之寶,芒草嫩芯依舊是餐桌上常見的菜餚。而成熟芒草欉堅梗硬,阿美族人將它拿來蓋茅屋或做屋頂。

冬暖夏涼不用花錢,只需付出勞力去割取,一片足以遮風避雨的芒草屋或屋頂完成了。至於其他用途說也說不盡,而乾枯的芒梗除去的花絮,可以做成枕頭內的填充材料,這種枕頭之特性,軟軟舒適非常好用。 [待續]。
回憶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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