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裡泊著一條河》

~ 我的過去,和你的未來,穿越時空在今生相遇;錯成一首詩 ~
(他曾在她的筆記本裡,讀到了一張別人贈送的書籤,上面寫下了這一段話。)

「妳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時空裡,未來還很久遠!」

她的眼裡總是泊著一條河,浩瀚猶如淵洋,四季水霧瀰漫。

「總有一些美麗難以理解,也有某些緣分不可理喻,還有一種的相遇更是跳脫了劇本!於是,妳的心眼在『過去』與『未來』兩個孿生的詞語間擺盪又擺盪,終想搖出一道彩虹之後,才願意還『現在』一個解脫?」

她仍以沉默,代替滔滔地答辯。

自從參加花蓮的一場教師研習營彼此有緣認識,他便悄悄地迷戀上了她的憂鬱,而她的憂鬱;來自於她的男友意外喪生之後。雖然寡言,但是她還能勇敢地分享自己的過去,可是卻吝嗇於分享自己的情感!

他,是我志工服務的一位獨居老人,教職退休後一個人隱居在花蓮靠海的山腳下,終身未娶。他說從西部的天涯,搬至東部的海角,只為了一個秘密。

「源伯伯,既然您如此地為她傾心,為何不向她告白?」我好奇地試探問起。

「我如一輛達達地自強號,曾經犁深了北迴幽幽的旅途,可是當倆人的感覺恆如規律等距的鐵軌時,路走得越遠;越是平行又無交集地無限延伸!」

「既然如此,又何需死心眼?」

「思念,終究是一種無法斷根的壞慾,念越起心越疼!最後還疼成了一種『癮』。餘年,我總是試著以詩當藥飲,但是始終無法完全痊癒!」源伯伯深情地說著。

我似乎無法理解,至今怎麼還會有這般多情的男人!

他明白了我的困惑,於是拿出一封也是最後一封他曾經寄給她的一紙詩箋,上面如此寫著:

【 美麗的稻穗 】
/在鋪綴百花的原野及交錯縱橫的水田
我們相逢,偶遇在天使宿醉後誤植的一樁美麗預言途中
當時六月初熟的禾風吹綠了東岸的夏季
太平洋綿亙的海岸線被譬喻是洄瀾多情的掌紋
而妳的笑容像是沿岸拍濤的密語如典籍裡最後的字彙

有人問及關於太平洋的膚色云云,我只能說
恰似池上鄉的水田中暖暖徘徊阡陌的日暮
每當我躊躇在美崙溪的晌午;在每篇詩句的殘段
在禾風漲滿衣袖並癱瘓於掬不盡的稻浪之後終於明白
原來,每片翠綠都是於我瞳眸底處最深情的定格

季風把嘎瑪蘭的良田吹得好遠,我改在紙上耕種
靈犀的筆尖也許能帶領我的想念醉臥青青稻禾之上
倘若一張稿紙即是一畝代耕的芳土那麼我願意
於每束稻綠的葉稍試著種植怡人的字句,或許
田埂間叢生的詞草和水渠裡浮游的想像澎湃地交集之後
那撲通的心跳將化作春雷適可耕犁一整畝的
思念

是否允我匯集所有的思念輯編成書?
阿美族深情的歌聲是目錄,而
鯉魚潭多變的四季是插圖,寄予妳時
書卷的扉頁還會夾上幾粒流浪千年的海沙充作郵戳
且以洄瀾最美麗的稻穗作序,請妳閱讀時
細心地,從第一頁…
太平洋的心跳讀起 /

看完這一篇文情並茂的詩詞,連我都感動了,於是關心地再問:「後續呢?她有再回覆嗎?」

「沒有!」源伯伯心平氣和的回答:「沒有隻字片語!倒是她將一張書籤回寄給我,讓文中的字句去說明一切。」

我第一次看見這張書籤,稍稍泛黃。內容這樣寫著:「我的過去,和你的未來,穿越時空在今生相遇;錯成一首詩~」

後來,我仔細的發現,在書籤的右下角留下了〝我○你〞三個字

「我○你」,幾個字成了他此後生命的關鍵語詞,變成了一個秘密,中間那個○代表是一種圓滿或是隱含著另類伏筆,只有他知道。在那青禾蔥蔥的東岸,有鯨豚有春夢迴游的太平洋,有浪與詩拍岸的洄瀾,有個○的符號,將某個男人的一雙眼,竟也悄悄地泊成了一片淵洋瀚河。

◎麻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