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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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飛機失事的新聞在電視上播出的時候,熬夜熬了一個通宵的董事長正準備就寢,心頭不由得一震,直覺的想到可能就是父母搭的那一班。

董事長時常在員工面前談到孝順、談到自己的父母、談到如果可以,寧願讓自己折壽也要讓老人家多活幾年,至情至性的孝思還展露在一幅會議廳牆上大大的墨寶,時時提醒著大家,孝順要及時,否則終究會留下遺憾而後悔莫及。

董事長實在太累了,在等不到更進一步消息前,雖懷著憂傷的心情,也禁不住疲倦和衣沉沉睡去,這一睡沉沉或許正好可以解千愁。

說到「解千愁」,不管是無意中想到、或誰提到這三個字,董事長嘴角不免總會微微牽起 ,他可是杜康的虔誠信徒呵--不管在他鄉,即使在夢鄉。

新聞繼續報導,訊息逐漸明確,確實就是他所預感、所擔心、所最不願意最無法承受的最壞後果;飛機摔得稀巴爛,機上人員全數罹難,乘客名單也一遍又一遍走馬燈式的重複著揭示。父母親的名字似乎斗大得不斷逼近眼前來。

樹欲靜兮風不止,子欲養兮親不待,董事長事業有成,又常以自身的孝順為員工的典範,但總還認為做得不夠好不夠多,此時驟逢災變更抱憾承歡膝下的時間也太少了。

「爸媽啊!兒子平時和你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若可以重來,我寧願折壽二十年以換取你們的平安。」
董事長不信怪力亂神,但仍默默的祈禱著上蒼,希望能有奇蹟出現。

禱告甫畢,赫然瞥見院子前兩條被路燈拉得長長的、宛如兩個人的投影,再定睛看:一高一矮、一腳高一腳低持續緩慢逼近的不正是父母親熟悉的身影?董事長睜大了眼睛看了再看,心中一陣狂喜,正待起身飛奔出去迎接,卻忽然想起甚麼也似的,臉上大驚失色,一時倉皇失措直想躲進母親的懷抱裡。那孩提時最安全的堡壘,之後就再也不是了 ,而現在……他真的心慌意亂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眼看著母親完整的輪廓出現在鐵門前,接著探手進來熟練的拉開門栓,縮回手之後咿啞一聲,是父親推開了有些笨重的鐵門,然後就要穿過寬敞的院子、再用鑰匙打開大廳漂亮氣派的木門進到屋內……

也不知哪來的膽子,董事長立刻衝下樓、衝出院子,猛然而粗暴的關上鐵門,鐵門喀噠一聲自動上鎖,再登登登的急退三步,隔著鐵門歇斯底里的大喊: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你們不可以進入我家!」
「兒呀!讓我們進去吧!」
「你不可以!你們已經死掉了,不可以絕不可以……」
母親一如往日,在和孩子有爭執時從不動怒 ,口氣和緩的和孩子說道理、講分明,現在也是。
「兒呀!我知道你害怕,但閻羅王不收,說我們各還有十年陽壽 ,就讓我們回來了。」

董事長夢中驚醒,兩手胡亂的揮舞好像奮力要推開甚麼也似地,口中則含糊不清的嘶吼著「不可以、不可以…」醒來但見前面站著幾位員工好奇而充滿疑惑的直直盯著他看。

有些失態的董事長仍難掩一臉的驚恐,在董事長寶座上開口就問昨天飛機失事的結果怎樣了?死亡名單有公布了嗎?
「報告董事長:飛機失事的新聞到現在還沒有進一步報導,他們只願意承認是失聯或失蹤,所以沒有死亡名單」

失聯或失蹤?沒有死亡名單?方才是一場夢?那父母親現在是生是死?如果最後是平安歸來?算是陽壽未盡嗎?

因為飛機屬失聯或失蹤,所以機上人員始終也屬生死未卜狀態,這給人間世為處理這種事增加了許多困擾,當中尤其董事長心情更矛盾更煎熬,最後竟然「英年早逝」,死於他自己所期許的八十歲少了二十年。

董事長的死因從驗屍報告中看不出任何端倪,大家一致認為他是太孝順了,因為不能承受父母的去向不明而傷心過度、抑鬱而死。
充滿奇情的小故事
中間的轉折也很有趣
結局董事長之死是耐人尋味的
頗喜歡此文的敘事角度
節奏也掌握得很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