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覺醒來,發現身旁竟躺了一名妙齡女子,自己長年以來一直有裸睡的習慣,自己身上自然是無任何衣物,可身旁的女子也渾身赤身裸露,只由一件被褥所覆蓋,可身旁這名女子是誰呢?他卻完全不認識……
「她是誰呢?」他問著自己,卻完全沒有任何記憶。
於是他觀察了一下自己身在何方,他在他自己的陋室裡,四周雜亂地不像人居住的地方,他搖了搖頭,卻一時間也想不起自己是誰?
「我是誰?」他又問著自己,依然沒有任何記憶,四周不斷地傳來時鐘的滴答聲,滴答滴答地不斷響著,他有些頭暈,在一陣暈眩裡,他彷彿看見自己正在房間內在小桌上的電腦坐著,上頭顯示的網頁是網拍網站,這時他才想起自己是一名宅男,足不出戶的那種,一切都依賴著網路生活,包括賺錢。
餓了便用電話叫飯來吃,四周的垃圾便證明了這一點,可這名女人是誰?他依然沒有記憶。
他甩了甩頭,悄悄地看著仍然安睡的女子,漂亮的容顏像極了他存在電腦硬碟裡用來發洩生理反應的影片,影片裡有著許多位與她一樣長相的女孩。
這時他感覺到了荒謬,一種無法用言語訴說的荒謬……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就像是遊戲,金錢的數字跑呀跑,想認識他的人竟然就在網路的世界裡,不斷出現……網友、網戀、網路上的一切都五光十色了起來,他沉迷在這個世界裡,比現實更真實。
他以為她是他在網路上網戀的女子,他靠近她的臉,輕輕地吻了她那好看的側臉,調戲般地用他的手捏了捏她的鼻,卻發現她的鼻子冷冷地,像是他未成為宅男前所養的狗,也是冷冷地溼溼的鼻。
他有些驚嚇,她的體溫是冰冷的……在同床的被褥裡,他的體溫應該早已溫熱她的體溫,但竟然是冰冷的,他用他的手靠近她的鼻,想知道她的鼻息是否還在……
「死的……」他有些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子?」
在這間斗室裡無人可以回答他的問題,時間依然滴答滴答地走著,他發現四周圍的環境裡,充滿了酒的氣味,他想起自己昨晚醉了,那麼他去了哪呢?
他無法再繼續淡定下去,自己的身旁可是躺了個死去的、漂亮如他電腦裡那些妖豔動人的女孩。
「這是怎麼回事?」他想起自己最近都做了那些事情,不外乎突然賺了些錢,開始與外界有所聯繫,網友、網戀接種而來,他在網路的世界裡,覺得自己幸福了起來,他可以開始走出這房間了……
於是他開始網聚,與那些網友們在現實見面,但卻感覺不到在網路上那些溫暖、溫柔、具有人情味的文字,起初他以為只是自己太宅了,以致於無法再一次感受到人類特有的情感,只能感覺到虛無的文字所帶給自己的情感,但一次又一次的網聚卻不是這麼告訴他的。
「網路的世界比現實更真實。」他默默地為自己所想的下了一個定論,可是他仍然未想起,身旁已死去的女人是誰,這是誰的屍體?
他想起自己昨天喝了酒,導致的頭暈,廁所裡那些腥臭的黃色液體還參雜著食物證明了這些,也證明他那微弱的記憶。
「是網聚,是的……」他想著。
網聚裡,他認識了一群在網路上的朋友,平常他們玩著同一款遊戲,在遊戲裡冒險、挑戰各種事物、聊天彼此的現實,當然他是沒有現實的人,他是用他在遊戲裡各種專業知識認識了這一群人,一群來自各方的網友。
在某一天,突然有名女孩說想要和大家見個面,約出來吃個飯、聊聊天,一開始他很排斥,像他這樣一名足不出互的宅男,如何才能與人見面呢?別的不說,光是見到現實的人他便成了啞巴,完全無法正常地與人做任何溝通,還是待在自己的小房間裡,他會來的更為自在。
但也不知道是那位網友先起的頭,大家便開始競相邀約,他仍然沒有參加任何的網聚,只是在自己的世界裡做自己的王。
可在網路的世界裡,大家開始活絡了起來,他自己一個人反倒顯得古怪,網友們彼此都開始認識也開始鼓勵他出門與大家相見,這時他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參加了第一次網聚。
「你是那公會裡很厲害的那位嗎?」
「之前怎麼都不和我們聚聚?」
「你現實是做些什麼呢?」
「你還滿帥的耶!有沒有女朋友呢?」
一連串的問題,讓他措手不及,他只能點了點頭,但卻發現這些網友卻沒有像在網路裡那麼地真誠,他以為是自己的問題,但沒想到幾次之後,網友們卻開始談論起,其他網友們的壞話,知道了更多的現實反而引出了大家的對彼此的評論。
偶然間,他竟發現自己也成為了大家茶餘飯後討論的對象之一。
因為,他很神秘。
每次網聚他都不發一語地,最多只是點點頭、搖搖頭、點餐,在旁邊觀察著眾人在做些什麼。
「好醜陋,這些人……」他心想,在見識過這些人的嘴臉後,他不自覺地想著。
「這就是人類嗎?如果這樣子,還不如機械來得更可靠……」
於是他開始只參加那些不得不參加的聚會,眾人都會到場的聚會。
久了大家也開始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但總有一名女孩,不斷地與他攀談,總是說著自己的事情,她長得很媚……媚得就像他電腦裡,存放多年佔滿硬碟,影片裡的那些女孩們一樣。
他開始喜歡上了她,只是因為他覺得她很真誠,總是對自己說著自己的事情,但他也覺得她很賤……真的真的很賤。
「我又被人甩了,那個男人呀……」常常地她以這話題為開始,然後便是不斷地說著自己情史裡,上一個男人的壞話,但她卻又樂此不疲的再一次進入另一個壞男人的懷抱。
他只是靜靜地聽著,給的回應也只是點點頭,他開始對她有所期待,期待她有天可以看見自己,就算自己只是一名宅男,一名非常有錢的宅男。
他想到這裡,突然想起這女孩是誰了……是那女孩,他溫柔地再一次看起這女孩那妖媚的臉龐,用手輕輕地觸碰起她好看地臉龐。
「可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呢?」他依然沒有印象,只能再度陷入回憶裡。
那天他喝醉了,但依稀有些記得,他離場時,看見她正與另一名男人吵架,不知道吵些什麼,他本想直接離開,但男人竟掐住了她的喉用力地像是想將她的任何語言都靜止在喉裡。
他傻了,看著這個早已荒謬的世界,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也無法阻止那男人,那男人也是網路世界裡的朋友……朋友?他想網路裡的朋友,是不是現實的朋友呢?還是只有在網路裡才算朋友?這些想法只在他腦海裡一瞬,下一刻自己也不知怎麼著的,就在他所喜歡的女人身旁了。
那女人的笑讓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又哭又笑地,他卻覺得非常好看……很真誠,就像她一直以來給他的印象一樣。
她求他帶她回去他的住所,只求更溫暖的懷抱,他背起她的身體,卻覺得身後的她竟然不發一語,也沒有任何地啜泣,像是對這個世界已經絕望,不像他認識的她那麼地聒噪。
到家後,她像是沒有看見他家的髒亂,只是對著他笑,媚笑地猶如他夢想中的鏡頭,尚還有些紅潤的臉龐,讓他小鹿亂撞了起來。
他吻了吻她的臉,她沒有任何地回應,依然只是在笑。
他用他的手輕輕地脫去她身上的所有牽掛,吻著她那尚有餘溫地身體,這一刻他才感覺現實世界地存在,真真正正地存在著,他吻了她的唇,她也彷彿用著她的唇也回應著,但很溫柔地只是沒有任何溫度。
他喜歡她,因為她很真,不像是機械、沒有任何猜忌、沒有任何反抗,如同他自己面對這個世界一般,只是隨波逐流,在這個世界裡活著,僅僅只是活著,就算感覺不到真實。
他進入了她的身體,但卻沒有任何喜悅,他流淚……卻沒有任何聲音,時鐘的滴答聲不斷響起,他哭得像是個孩子,沒有任何人可以包容他,除了她。
她接受了這樣的自己,但自己又能給他什麼呢?再結束後又能如何呢?這個世界彷彿不存在的,網路比現實還真實,這是他一直相信的事物,就算有她在,他依然這麼想著。
他發現自己又哭了起來,這樣子的他本該在今天醒來後,便開始過著幸福的日子,但她死了。
「是怎麼死的?」他問著自己,卻想不起來了。
明明昨晚,還與她親親愛愛,她還不斷地用著她銀鈴般地笑聲在他的耳邊笑著,她那媚笑到他心窩裡的悸動也都還在,可她怎麼死了?怎麼就死了呢?
他哭泣了起來,大哭也無法瞭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恍惚間,他彷彿想起了些什麼,但他卻不願意接受……
「她一直都是死的。」他喃喃地說著。
「她怎麼會是死了的呢?」他問著自己,他卻看見那名掐住她的男子在對他獰笑,掐住她的喉,像是要讓她的話語通通進入死神的鐮刀裡,揮刀後割下地卻是他的腦袋。
在那一瞬間她便死了……他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那名男子當時就已經將她給掐死了!死了!而他只是撿了個屍體回來,真正的撿屍。
他突然對於這樣的自己感覺到想吐,想把真實的自己給吐出來,只留下那些尚在網路上的自我。
「我都做了些什麼呀?」他想吐極了。
可他一回頭,竟然又看見了她的媚笑,她的笑聲在他的耳邊響起,又開始不斷地訴說起她與她那些相好過的男人的情景,她說著一些極其淫蕩的話語,她與那些男人是如何相處,她是如何包容那些男人,又是如何讓那些男人進入她的身體。
他欣喜極了,她復活了,在他的心中,而且這一次他一個人竟然可以就這樣子地獨佔她了,將她放入自己的心中,佔滿自己所有的心,如同那些佔滿他所有硬碟裡的女孩一般。
他決定把她給藏起來,悄悄地獨佔她,用他所有的一切來愛她,並且把這一切寫成一個故事裡,分享在他所相信的網路世界裡,這樣她就復活了!
他把他與她的故事寫了出來,放入了網路世界裡,這樣一切就都真實了起來,他將也這故事投了稿。
「反正也不會有人相信這麼一個真實的世界裡,有了這麼一個荒謬的故事……」他說完輕輕地撫摸著她那媚笑地臉龐:「世界已經這麼荒謬了,又有誰會相信呢?」
他也對著她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