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與詩》編輯序:詩是甚麼?文學是甚麼?藝術是甚麼? / 魏鵬展

有些人寫了一輩子詩,也不瞭解甚麼是詩,甚麼是文學,甚麼是藝術。小說發展得還好,早在二百年前的《紅樓夢》已經寫得非常出色,後人莫及。到後來新文學運動,魯迅在當時寫的小說,在一百年後的今天看來已達到非常高的水平。外國小說很多都與中國藝術的本質沒有多大的差異,中國小說西化,也就不違反文學的本質。中國是詩的國家,但新詩的發展卻傾向於西化,但西化後的新詩與文學的本質和藝術的本質出現越來越大的差異。如果不瞭解文學的本質,不明白藝術的本質,作品就無法寫得好。

就算是大學教授,學問很好,但可能甚麼是藝術也搞不懂。我覺得葉紹鈞〈以畫為喻〉把文學的本質和藝術的本質論述得很到位。簡單而言,藝術就是表達創作人的內心感興。但「感興」是甚麼?作者沒有很深入的論述。有些人可能把「感興」理解為喜、怒、哀、樂等情緒,然後就無法理解甚麼是「藝術」。事實上藝術家在作品中表達的感興是人與人之間的情脈,或者是事物的神韻,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觸覺,這可能就是藝術家的天分。一位藝術家看到一座橋,能感受到橋的神韻,把神韻通過作品表達出來,這就是藝術。一位作家把一個人物的情脈寫出來,而且能觸動人心,這也是藝術。但一座橋的神韻,不是每個人能感受;人與人之間冷冰冰,你也不可能體會別人的感受,也就寫不出人與人之間的情脈,文章也就很難感動人心。對人對物無情,冷冰冰,即使文字技巧多麼圓熟,由於對身邊的人和事物欠缺真切的感受、同情和共鳴,也就很難寫出動人的文章。文字技巧可以靠後天的努力,但詩人對人對物的觸覺就是天賦。一位作家能以同情與共鳴的心看世界,才能感受人與人之間的情脈和事物的神韻,創作之路才能走下去。文章如此,畫如此,所有藝術都如此。

2020年10月17日 下午
(刊登於《小說與詩》,第29期,香港,2020年10月,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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