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料理隨筆89-炸蝦餅篇』

  炸蝦餅是我村家家常做的小吃,素材是排水溝中撈捕的「鬼蝦」。此蝦色黑體小肉不多,通常只抓來餵雞鴨的飼料。昔日颱風淹大水消退之後,農田排水溝內留下豐富的魚蝦,趁著農閒正好可以從事水獵。這年颱風後的排水溝情形特殊,大水退完之後大小魚類消失無蹤,僅僅留下了大批的小蝦。只需拿起撈網隨便一撈,三兩斤的小蝦已然入網。收獲量大且容易撈捕,所以我家雞鴨口福不淺。

  這種黑色小蝦被村人稱做「鬼蝦」,那是因為此蝦嗜食水溝中的死雞死鴨,所以也有人將它稱為「死雞蝦」。名字聽來不雅,故爾村人都不喜歡它。早年農家的死雞死鴨,多半被隨手丟入排水溝內,讓它隨著流水漂流進入下游之大河裡。而這種「死雞蝦」一向以死雞鴨肉當做食物,所以,村子裏的人都不敢捕撈它煮吃它。有嘛!也只有捕撈給雞鴨吃吃罷了。

  這日學校放期考的溫書假兩天,趁著空檔我便帶著三弟與六弟一起去打水獵。此時排水溝中無大魚,卻只留下黑鴉鴉的一片鬼蝦群而已。「沒魚抓蝦子也好!」心想大家都不敢吃它,我們試吃一下又有何妨?心底打定主意之後,遂彎腰下水推網捕撈一番。由於水溝中的鬼蝦數量實在太多,半小時不到我們已撈滿一水桶。於是提回家用井水將它沖洗乾淨,準備將它料理嚐試其味。

  那時候家中稻米年年供應不足,每月父親都會買袋麵粉補足缺糧。我見麵粉還很多,因此,我腦海裏興起油炸蝦餅之意念。主意既已打定。隨即從袋內舀碗麵粉,交給三弟去和水攪拌成麵漿。我則去廚房角落裏,拿出一小桶的菜子油。三弟已將麵漿拌好,並還抓了一大把蝦子和入麵漿內。於是我趁著火燒鍋熱之前,將菜子油倒些入鍋內。這種鄉下人自搾之菜子油,帶有濃厚的腥味。

  菜子油甫一倒入鍋內,頓時滿廚房飄溢著菜子油特有之腥臭氣味。不過,鍋油經過熱透之後,刺鼻之腥臭消失。我用筷尾沾些麵漿甩入油鍋,一陣唧喳聲過麵漿點點浮出油面,那就是表示油熱溫度已夠。於是我用鋁杓舀一杓入油鍋淺炸,待至表面之麵漿凝固顏色稍黃,立即用力將蝦子餅敲落入油鍋繼續油炸另面。待至麵餅翻炸至雙面金黃,這才將蝦餅撈出油鍋濾乾油份。

  稍停提高油溫,然後再將它回鍋炸至雙面金黃酥脆,撈出濾乾油份之後試吃其味。這種蝦餅入口外酥內嫩,蝦香餅香融洽一體十分好吃。我與三弟五弟六弟各吃一塊,滋味美好三人都讚不絕口。於是我繼續將全部蝦子與麵漿炸完,成品堆滿一個特大號的腰形盤中。爲了慰勞三弟五弟六弟之辛勞,一人多給一塊算是給他們的獎勵。小小的一個犒賞,三個傢伙樂得臉上掛滿笑容。

  油炸蝦餅之香氣,引來弟妹們之聚集於灶前。為了他們的安全,我勸他們離遠些避免遭到油爆危險。我見炸出之數量大,遂一人分給一個賞味。晚餐時那盤酥炸蝦子餅端上桌,除了老爸之外大家爭著搶食。餐桌上大家對蝦子餅之品評不錯,家中也無人因吃蝦餅感覺不舒服。於是這一味酥炸鬼蝦子餅,名正言順的成為我家餐桌上的常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