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34-簡單的滋味』

  「春天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過去,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需要吃飯。」說到「吃飯」,這也是一門學問。該如何的吃?該吃甚麼?該在哪裡吃?尤其是在菜色的搭配方面,更是難中之難。所謂「羊羹雖美,眾口難調。」南北雜味,各有所好,簡直是難為了廚房裏的廚師們。記得有位前輩美食專家說過:「管它是南味北味,不懂得品嚐之人,千萬不要請他啖美食喝好酒。」

  他進一步的解釋說:「這種人只懂得趨之若鶩,附庸風雅,他哪懂得美食美酒之真諦呀!」對於斯言,我個人很讚同此種說法。因為這種人我見過很多,故爾對美食專家之言,深信而且無所懷疑。吃飯填飽肚皮是件好事,人只要填飽肚皮萬事好說。肚子吃飽心情大好,辦起事來就麻利多了。我鼓勵朋友多多聚會一起吃飯,我也喜歡請朋友一起吃飯。

  請客吃飯我喜歡簡單,我不贊成去豪華酒樓或特殊地方。豪華之山珍海味太過於做作,看似滿滿一桌卻吃不出其滋味。勞神費力且又浪費金錢,卻是吃不到食物的美好滋味。我主張吃要吃對時候,吃在確切的當下、唯有這樣才可吃出真正的滋味。總之,我認為吃得越簡單越能吃出原味,這是我長久與朋友一起吃飯,吃出來的一點小心得。

  有一位久未聯絡的商友,某天突然來電話邀我去他家閒聊。這傢伙是個老摳,與他在商場廿餘來往,從未吃過他的一次飯局。這會兒來電邀請,讓人有點覺得怪怪的。人家既然誠意來電邀約,老實說,讓我覺得意外且有一份期待。三天後我喜孜孜的前去應會,來到友人家中,他親自前來開門迎接進入客廳。他也是一臉興招待,我卻心裏忐忑不安,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在客廳裏泡老人茶,夫人則在廚房忙進出,指揮著印尼傭人做這做那的。廚房裏的洗碗聲、鍋鏟聲、剁肉聲、叮噹篤篤嘻哩嘩啦,時斷時續的傳過來。我對主人說不必大費周章,主人卻說只是一些家常的烹煮罷了。主人還直誇夫人之廚藝,這下更是激起我的期待之心啦。友人之家有卅、四十坪之大,扣除一個前院房內空間仍很大。

  客廳裏的陳設非常簡樸,一張伸縮活動的長條桌,全長足可坐滿十數人。今天純粹只有我一個客人,所以主人將它縮成方桌面。桌面舖上之張乳白色桌巾,顯出主人簡單樸素的樣貌來。約模半小時功夫,夫人走出廚房來客廳通知準備開犯了。接著一盤盤一碗晚的料理上桌,五菜一湯排滿一桌,粉紅依翠菜色繽紛,色香味俱佳印人垂涎。

  一盤炒石螺麻辣夠味,以三杯式調理,翠綠的九層塔,加上花椒粉和鮮紅的辣椒,香氣騰升直嗆鼻端。香氣之吸引我忍不住的,先拿起湯匙舀一小匙,放進我面前的小盤子裏。用手抓起一顆吸肉嚐味,香鮮麻辣立刻暫口腔裏化開。那盅豬蹄自由燒,搭配著海參嫩筍塊同偎一鍋。吃入嘴裏軟香糯爛,天上絶味亦難匹比。害得我忘了醫師三高之警誡,竟然連吃好幾塊這才停筷。

  另盤白斬放山雞和涼凍水晶雞,油亮金黃十分誘人。挾塊沾上金桔辣醬,入口嫩香爆發鮮甜,嘴中咀嚼在三捨不得吞下。更妙的是三菇炒三仙,山珍海味之微妙組合,海鮮味新鮮,山菇味青甜,爽翠可口齒頰留香。另有一盤是極為普遍的蒼蠅頭,利用油鍋煸香豆鼓與辣椒,加上絞肉同炒至香氣飄出,再以快刀切好嫩綠的韮菜花,放入熱鍋中與佐料同炒。待鍋中之材料翻炒至發出光澤與香氣。

  稍滴香油即可起鍋上桌,色香味調協和順令我食指大動。挾之入口細細咀嚼賞味,牙齒舌頭又開始忙碌起來。友人這次的請客菜單極為普通,但道道極為用心烹飪。一向貪吃好吃又挑剔的我,竟然成為餐桌上的俘虜。這頓飯之料理沒有做作,更無舉杯強迫乾杯之動作。我只顧著埋頭猛吃一頓,酒足飯飽賓主皆歡。還有友人夫妻溫馨的對嗆,鶼鰈情深令人羨慕。這頓飯雖然吃得簡單,卻是我有生以來吃得最暢快的一餐。物換星移幾度秋,它依然令我深深難以忘懷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