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50-吃飯趣味隨筆』

  「吃飯皇帝大」,我卻不以為然。「吃飯容易煮飯難」,此話我也不敢苟同。只要將生米煮成熟飯,人人都會會煮都會吃。就算是不會煮飯者,他也一定懂得如何吃飯吧?有飯大家吃,人人都會吃,但是問他吃飯意義是啥麼?肯定十有八、九之人不知道。由此觀之,吃飯的話題還真不少,就請耐心的讀完這篇妙文吧。

  我家是書香後裔,我在大家庭中成長,因此,我家餐桌上的規矩多如牛毛。幸好從小就受過耳提面命教育,所以,一頓飯吃下來還算能夠心情愉悅啦。小時候家中開飯之時,男人大廳一桌,婦孺只能在廚房委屈。雖然飯菜都一樣,但是好壞小有差別。男桌菜餚上好湯鮮味美,廚房那桌可就是菜尾下腳貨色囉。家中人口眾多規矩多,但是各人的吃相吃法各自不同。

「端坐舉筷,細嚼慢嚥。」這是我家吃飯之基本法則,可是么叔並不理會這套規則。一旦上桌便是風捲殘雲,速戰速決,老祖父修養再好還是會丟一句話說:「是不是鬼催命呀?」老人家的話尚未說完,么叔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啦。老祖父之口頭禪還真靈驗,一語成讖,么叔在四十歲那年便蒙主寵召啦。英年早逝,留下無限哀痛。家人之哀痛情緒盪漾許久,餐桌幾乎天天籠罩哀雲。

  或許是因為出身於大家庭,我喜歡大夥圍坐一起吃飯。不管餐桌上菜餚好壞,那股子和樂的氣氛令我永難忘懷。家父北上進入鐵路局服務,五年後我與母親才北上團圓。新組織的小家庭裡,一家三口吃飯又是另種境況。和樂氣氛消失了,代之而來的是一種從未有過之自由自在,沒有許多規條之拘束。三年後我家老二老三相繼出生,之後又是大妹四弟前來報到。家中人口暴增,吃飯境況丕然生變。

  待至么弟么妹到齊,一家十口圍坐一桌,從前餐桌上的和樂氣氛,於是又逐漸的成形。不過,家中生計之需從此大增,壓力之大,已把父親壓得變成一個白髮中年人了。此時家中生活狀況緊繃,每頓飯煮熟一大鍋,一人一碗添好,飯鍋內之米飯已去大半。剩下再裝幾個便當之後所餘無幾。吃飯速度緩慢者,只能撫著餓肚自己想辦法去啦。

  打自初中時代起,我的便當絕不超過上午十點鐘,它就會被我淨空吃個精光。午餐之時拿著便當盒蓋四處打游擊,所以,我在班上獲得一個「游擊隊長」的封號。入伍當兵下部隊之後,吃的是大鍋菜大桶飯,五人圍蹲著三菜一湯用膳。大夥不須爭搶,三頓飯吃得舒舒服服。但是在訓練中心時期,「快、狠、準」、是大夥的吃飯信條。每天猛操八小時,練就一身吃飯的好功夫。

  那時候我們吃的是糙米軍糧,米飯乾燥顆粒生硬,儘管情況如此,大夥吃飯速度實在快得驚人。值星官開動命令剛剛下達,頓時人人快速扒飯入嘴,不用咀嚼馬上吞完半碗。菜湯一澆,剩餘之半碗也顆粒無存。接著快步再去添飯。這第二碗飯壓得緊實高尖,回座之後便可慢慢的享受細嚼慢嚥之樂。起初我守規矩吃飯,結果想添第二晚已經無飯可添,因此,當天下午便餓著肚皮挨到晚餐時間。

  晚餐時間情況依然如此,翌日開始,我便依樣畫葫蘆來個蕭規曹隨,有樣學樣,無樣也要自強。如此一來,挨餓的機會少了許多。進入部隊惡習依舊難改,就在輔導長的訓誨之下,這才慢慢的將惡習改正過來。惡習去除但是快速吃飯習慣依然未改,退伍返鄉又是經過一番的飯桌訓練,然後才慢慢的將軍中的吃飯惡習一一修正,餓虎上桌之狀況至此畫上了休止符。

  在我家中,十人吃飯狀況各自不同。父母還算恪祖訓中規中矩。老二挑食老三溫吞,老四快速老五另具一格。大妹小妹意各自成為一格,么弟則承襲父風規規矩矩。工商社會取代農業社會,社會上的飲食習慣大為改變。昔日三餐熱燙不見啦,外叫外吃外買成為主流。此一改變廚房很是乾淨,主婦之烹飪技巧逐步下坡,最後真怕只會吃不會做囉。

  現今之外吃外買雖然很方便,可是食安問題無法兼顧週全。加上一成不變與大量生產之菜餚,越吃越厭卻越是無可奈何。此時不禁讓人回憶起從前,古早一家和樂吃飯的情境,那種節制且又煩人的餐桌規矩,隱隱約約約的又呈現眼前。儘管吃食受到節制,餐桌上之和樂卻也不少。由是在我心中,恨不得時光能夠倒流,好好吃上一頓飯不知有多好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