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131-老妻與香菇』

  退休後,每天陪著老妻上菜市場買菜,習以為常。每每看到她與熟識菜販聊天,我心裡總算明白,這些年來,她是怎樣的渡過習常無聊的日子?。妻與她們如似家人,噓寒問暖就是不會殺價。看她樂和的樣子,我也跟著擺張笑臉,哈腰點頭裝裝門面。

  妻的閩南語不夠輪轉,客家話在廣眾之下又不敢說。因此,國語就成了她的母語。那些小販喜歡逗她,她卻不會趁機討便宜。她常對我說:「貪人家的小便宜,心裡總是不舒坦。讓人家多點,倒是日子過得心安理得。」初聽我不明白她說這話的含意,長久下來才弄明白,原來這就是她所提倡的「包容哲學」嘛。

  在她還未下嫁給我之前,她是山村一座大菇寮的女工。她對台灣所有的菇蕈認識透徹,何時翻土何時下種?如何培土如何控制室溫溼度?她都能掌握得恰到好處。因此,她的老闆非常信任她,每每有事遠行,他都不用害怕,菇寮裏的培植進度,絕對不會失常或凸槌。

  某日,菇寮主人買進一批新的蕈種。因臨時有事需到省農會去開會,行色匆匆,來不及交代就搭車南下去了。留下來的蕈種,大家都不知該如何處理?辦公室的主管們,你推給他,他推給你,沒有一個人肯下手處理這件事情。此時,妻自後寮來至辦公室,總務長便將蕈種交給她。沒有說明沒有指示,所以,妻便將它用一般蕈種處理方法,將它放入試驗區栽培。

  她開始整理菇床並加以消毒,然後鬆土填肥,順利的完成培植作業。菇寮主人自台中北返,心裡擔心那批新蕈種没按時下種會失效。因此一回到辦公室,他就詢問職員們處理好了没?總務長報告說我妻已處理完畢。老闆聽完嚇一大跳,立刻叫人到後寮找她來問話。妻便將作業過程說明一遍,幸好他所使用的方法,與農會推廣股的人所說的差不多,聽完之後老闆這才放心。

  一星期後新菇冒頭順利成長,一路平安到收成都沒凸槌。妻之名號不逕而走,山村農家都譽稱她是「蕈菇達人」。正當她在農界意氣風發之際,因與我結婚,而不得不擰斷了她的興趣。吾妻不但善於培種香菇,並且還精於料理菇蕈食品。不論打湯清炒,或者做羹絞汁,她都能輕鬆的露上一手。在家裏或煮或燴,盤盤上桌立刻見底,尤其一道酒炒鮮菇,更讓家人百吃不厭。

  這天傳統市場出現兩個菇攤,五花八門的蕈菇擺滿攤桌。透過攤主人的介紹,妻認識了許多新蕈菇。她心血來潮買下不少新菇,金針菇杏鮑菇還有楓樹菇。經過她的巧手,煎炒蒸煮或油炸都來一點,加上一大鍋的百菇雜燴羹,當晚家人個個吃得腹肚飽飽,滿意極了!餐桌上,老妻說了一則小故事幫助消化。她說:從前有對夫妻意見時常相左,鬧到最後仇恨交加人勸無效。

  這一日,他的妻子上菜市場買菜。見到菇攤上許多鮮豔漂亮蕈菇,一時興起買了許多回家。她想一鍋煮熟偷懶一下,所以,當晚便煮出大鍋的蕈菇羹湯。其實,當她買菇之時,那菇販特別交代過,花菇與金針菇必須分煮。不知她是故意還是無心,當晚全家人吃得上吐下瀉,差點鬧出人命!可是婦人卻平安無事,因此,招來猜疑而吵了起來。

  妻將故事說到這裡。故意的頓住不再繼續說下去。大夥相互觀望,回憶剛剛吃過的百菇燴羹,各個表情怪怪盯著她。這時妻突然一笑,然後說這故事是臨時杜撰的,大夥聽了總算放下心來。她解釋道,事實上專家早就說過:「凡是外表鮮豔漂亮之蕈菇,必是毒菇佔多數。」緊接著妻又解釋說:「今晚的菇羹全是樸素無華,保證安全無毒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