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165-木浪子的歲月』

  家鄉有一種常見的喬木蒴果,俗名稱它叫做「木浪子」。其實,它就是本草綱目上所提到的「無患子」。古早鄉下沒有肥皂或洗髮精,村婦們採集許多木浪子,敲開或剝下它的皮肉,合水揉出淡淡的泡沫,洗衣洗髮都很好用。這種木浪子泡沫清淡無味,即溶於水,絶對不會產生優氧破壞水中生態。它可說是寶島最早的環保洗滌劑,然而,時至今日,大家似乎早已忘記它的存在啦!

  木浪子的實際效益至今未明,然因其木材用途不大,生長於山林或臨水之地,無人會刻意的去理會它。但是它的果實,甚受山童村婦們喜愛。孩子將去皮肉的果芯曬乾,堅硬如石,可以當玻璃彈珠的代用品,還可用它來當彈弓的子彈。由於它的泡沫能完全溶於水中,進入水溝立即與水作用發酵,所以在化學或生物學家眼裡,它們就是處理環境污水最好的觸媒劑。

  一般的清潔劑中,含有大量酚類的非離子介面活性劑。而這種活性劑容易產生優氧,排入水中加速異類水藻之成長,此類水藻容易窒息水中生物或魚類,因而常會擾亂水中之生態。台灣有許多河川溪流之死亡,元兇就是這些人造清潔劑,致使溪水產生之優氧帶來之後果。然而這層道理鄉人不懂,他們只知道木浪子的泡沫,在洗滌上用途不錯罷了。

  村子裡的習俗認為木浪子可以驅邪避惡,故有許多道士取其木材削劍替代桃木劍。此外,木浪子也有控制皮膚病之藥效。皮膚病患者可利用它的汁液塗抹患處,很快的便可使患處,收斂結痂而迅速恢復健康。有人認為它的功效卓著,故爾名之為「無患」。若以今日的醫學觀點來解釋,它就是一種有效的殺菌劑。

  昔日山村的衛生環境不佳,村童大多罹患皮膚炎或生頑癬,皮膚潰爛臭氣沖天,許多特效藥竟然無法遏止它的感染。當時家鄉之村童罹患皮膚炎多,個個爛疤流濃,疤皮揭破又再生疤,皮膚處處留下殷紅血跡,見之令人有著怵目驚心之感覺。有位荷蘭醫生傳教士來村診治,帶來大量的藥水藥膏和碘酒,藥品用盡之後,對於皮膚病與頑癬仍然束手無策。

  這天他到深山野塘坳之小村子看病,回程途中發現一件趣事引起他的好奇。他看見居住山塘附近的邱厝小孩,個個皮膚健康,沒有人罹患爛疤或皮癬。他用心觀察很久才發現,邱家的主婦利用山溝水為孩子們洗澡洗衣服,甚至生飲山溝水。於是他用試管裝些山溝水回去化驗,結果發現山溝水質清純毫無污染。為了揭開謎底,他選個天晴追蹤溯溝至源頭查探,這又讓他有了新的發現,

  他發現山溝源頭是大片的木浪子樹林,山溝水中漂滿無患子果實。他自溝中撈起許多的木浪子果實,寄回荷蘭所屬的醫院實驗室,委託他們將它做個化學分析。寄回來的分析報告書中提到:「該果實肉層中含有許多植物鹼成分,它可以分解水中的污染分子,使水能夠保持定態的清潔。」原來它就是一種有效的殺菌劑,怪不得邱厝的孩子們都沒罹患皮膚病。

  醫生獲得這珍貴的訊息,暫時停止使用化學藥品治療。他找來一批特別嚴重的孩童,每天帶著他們到山溝去洗澡換洗衣物。一個月後,皮膚病痊癒率高達九成,從此山溝水就被稱為「神水」,木浪子之功效也被傳揚四方。1980年,我隨團到印度訪問。當天受到電子工會會長之邀,團體至其家作客。會長母親八十高齡出席宴會,烏黑長髮披肩全無白絲。我好奇問她如何保養這麼好?

  她慈祥的告訴我,每天使用樹籽搗碎洗髮,所以能夠保持烏黑柔軟。她還對我說,這種樹籽印度到處都有,說完她走入房間抓把出來給我看。我定神一瞧,噫!這不就是家鄉常見的木浪子嗎?返台後我將此事告訴妻子,妻却笑我說這有甚麼稀奇?我從小就用它來洗頭髮的。哦!難怪她的頭髮老是黑不溜丟的,我還以為她是用染髮劑將它染黑的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