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172-霎那的捕捉-曇花一現』

  世間的「美麗」定義,見仁見智。但我個人之看法,最為美麗是在瞬間的捕捉。我經常與朋友討論這個問題,結果因個人所學科目不同,當然答案就五花八門囉。所謂「禮失求諸野,真相找外行。」果然讓我在一個偶然機會裏,終於找到了一個「自以為是」之答案。

  我家么弟畢業於農校,他對植物栽培頗有心得。任何花草樹木,只要讓他看上了眼,過不久他就可培育出它的新株來。有時候他異想天開,將許多種相同系統的植物,混雜在一起任意繁殖。結果培育出許多新品種,深受農家接受和栽培。他常嘲笑自己,說他自己是個植物DNA的擾亂者。

  這年的夏季非常乾旱,么弟所栽培的曇花突然含苞待放。他既驚訝又高興,趕緊電話通知我,約我今晚到他家碰碰運氣,說不定晚上就會開哩。么弟的電話剛放下,讓我想起了,當初他在垃圾堆撿回它們的往事。

  那天,兄弟倆在居家附近的林蔭大道上漫步。么弟高談闊論著將來,我在一旁靜聽他的高論。不知哪個缺德鬼,竟將三盆破裂的盆栽放在人行道上,么弟一個不小心踢破一盆,連腳指頭也被花盆破片割傷了。他彎下腰抓把泥巴止血,突然咦聲出自其嘴。他開口對我說:「哥!這是曇花耶。」那時我尚未見過曇花,所以,我就對它多看了好幾眼。

  么弟將那些曇花的殘枝收集一起,找個塑膠袋裝起來。他又自旁邊的盆土裏拿了約有半袋,注入清水將乾泥化成黏土,然後放入曇花枝底,用力捏緊讓曇根有泥水滋養著。么弟說,這樣可使曇花株儘早適應泥土,回家只要挖洞栽植就可以啦。真沒想到,盆栽也有那麼多的學問。

  兄弟倆將曇花的殘株帶回家後,么弟把它分栽成三盆。在他悉心的照料下,一盆長得欣欣向榮,兩盆則成績平平,而這次搶先含苞待放的,萬沒想到竟是那平平的兩盆之一。這種現象,讓人有著後來居上的感覺。

  曇花與仙人掌同宗,但它生態上與仙人掌各異其趣。它的外像清灈俊挺,葉似耶誕紅厚肉多汁。莖骨恂細稍紅,花苞套戴紫紅,在月影下顯得菁映葳蕊,花姿非常的飄逸。仙人掌則比較容易照料,容易生長。而它們的共通點是耐旱,缺水期多長,它們也都有辦法活下去。

  今晚月亮因是十六,故爾比平常來得特別圓亮。時間剛過過九點,月華突然放盛,月光照遍大地各個角落。么弟拿著他心愛的「可尼卡」相機,裝好閃光燈並調好快門,幾查一下底片匣。沒有問題之後,兩個人八隻眼睛緊盯著花苞,靜觀其變化。

  時間在分秒裏逝去,壁鐘針指剛好押在十點卅分整,那盆曇花之花苞,已經小有動靜,但見苞皮上的細絨條狀物,像似有生命似的,微微翹起苞絮。稍停,花苞外皮裂出一條細縫。隨著月影之移動,細縫有逐漸張開之動作。

  這時么弟口中念著:「1、2、3…..」還沒到十,苞皮裂縫已可看到雪白的內容。如是又過數秒的耽擱,倏然苞尖微抖一下,外皮快速往上捲起,越捲越大,內容花蓓全露,一片耀眼的潔白。稍停花瓣儘舒,頓時燦爛的花朵全開啦!么弟嘴裡驚聲連連,按著快門鈕的手指也沒閒著,卡嚓!卡嚓!的猛按快門,管它角不角度,先將花體搶拍下來再說。

  盛開的曇花雪白耀眼,淡淡的馨香忽隱忽現。我與么弟的鼻子有如狗鼻,猛掀狂嗅,盡力去捕捉那股子微乎其微之香氣。可惜二人嗅個老半天,對那似有似無的香味,真的嗅不出個所以然來。

  花開過後,時間匆匆,僅僅廿餘分鐘之內,花苞像剛生產過的少婦,意態躝珊,卻又帶點興奮的收回苞衣。眼見它迅速的凋萎收縮,不久就變成枯苞懸掛枝頭。全程只有個把小時,果真「曇花一現」收場。我與么弟愕立當場,看看壁鐘,正好指出午夜一點又五分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