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309-豬臉豬臉我愛你!』

  人生在世生命無常,過世之後的繁瑣習俗讓人感到厭煩。父親過世祭拜桌上沒有豬頭供奉,差點就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糾紛。因此,母親往生的祭桌上,有了一顆又肥又大的豬頭,它是大表哥送來的祭品。儘管俗話以:「生前一粒豆,贏過往生拜豬頭。」謾罵人子之不孝,但無可否認的,豬頭的確是往生祭禮中不可或缺之供品。所以說:「笑罵任由人,禮數不可廢。」之道理就是在這裡。

  話說,那天母親的告別式結束之後,祭桌上的供品任由各家拿取。我是家中老大最後總結,剩下一顆豬頭没人要。反正也沒甚麼可拿,棄之可惜且又不敬,所以我就將它帶回家中。當晚我親自下廚料理,妻對我的烹飪技術信賴有加,是故她自願退居助手,協助我處理這個棘手料理。「吃豬頭需要極大的勇氣!」這是一位美食專家說過的話。在故鄉吃豬頭吃三角肉,那是表示家有白事之意思。

  當日我將豬頭帶回家之後,利用尖刀將那顆豬頭剔分成豬臉和骨頭兩部分。骨頭可以熬湯,肉皮可燒可滷半點也不浪費。豬頭肉白切沾蒜蓉醬油吃,吃過的人都說滋味不錯。至於豬骨頭熬岀來的濃湯,其滋味就不用在下多贅言啦。豬臉的部分稍用開水汆燙過後,趁熱將豬毛刮除清理乾淨,然後要燒要滷再作決定。若想要把豬臉弄得好吃,首要之務必須將豬毛處理乾淨徹底。

  有些人偷懶用火燒,將表面看得見的豬毛,用火燒除乾淨。外觀上看來似乎潔白,可是毛根留在肉內,吃進嘴裏容易刺扎舌根很不舒服。么叔生前常說:「吃到毛除不乾淨的豬頭肉,比吃橡皮還令人難受討厭。」由此可見,豬頭肉皮除毛之重要性啦。通常燒煮豬頭肉十分費工,而且不見得人人會燒滷它。一般家庭的處理方式大同小異,最先是將清水煮至沸滾,這才將蔥把墊底用豬頭肉押住。

  爐火之火勢需要保持均勻,待那白水煮至見底,就可進行調味加入冰糖醬油米酒,再以文火慢燉直到肉爛皮漲,呈現出紅暈晶瑩半透明狀即可熄火。讓它在鍋內,再燜個半小時之後,肉皮晶瑩剔透大功告成。此時掀開鍋蓋,頓時香氣四溢滿屋,貪嘴者早已垂涎三尺了。上桌前必須稍做裝飾擺盤,先燙熟一些青花菜或青江白,撈出鍋瀝乾水分環狀舖排於盤子邊緣,然後將整付豬臉肉擺放盤中。

  利用燒鍋勾個薄芡,澆淋在豬臉肉與青菜上,色相紅綠相互輝映,紅潤油亮,秀色可餐,令人食指為之大動。開動時只需利用竹筷輕輕一挾,肉爛皮裂汁液溢流,光是用看就足以令旁人口水猛吞不已。挾著肉塊送入口中,抿嘴輕含口內讓肉味勻開。瞬間一股肥美潤滑之滋味,迅速的在口中化開。糯黏滑潤的口感深印腦海,想要停筷都非常困難。

  回憶從前家窮之時,紅燒豬皮款待朋友算是佳餚。待那華江橋開通農家翻身,母親天天紅燒豬肉豬腳,大宴前來道賀之親朋。此時彼時兩相比較之下,人面之蒼涼與熱情判若兩樣,回想起來尤是耿耿於懷。所謂熟能生巧,母親的紅燒或煨燜豬臉堪稱一絶。每當她動手料理,左鄰右舍無不掀鼻聞香,大力的讚美一番。而她的作品上桌,立刻盤底朝天,動作稍慢只好澆湯吞飯了。

  早年幸好我常跟在母親身邊,學習煮飯燒菜之烹飪技巧。對於豬肉豬臉之料理學得透徹,所以,今天這顆豬頭在我手中,才可順利完成燒煮工作。當晚那豬臉整個裝一大盤,妻將它端上桌來,我已迫不及待的拿起鐵湯匙,對準豬鼻筒用力挖下去。一塊大約有三分之一的豬鼻肉,已經滑潤的躺在我的飯碗內。全家人圍著圓桌各自努力,肉多的一大片豬臉,就在你一匙他一筷之下,很快的都滑溜吞入大夥的腹中矣!

  平日最討厭肥肉之小女兒,這會兒她趣味的冒出一句話說:「營養學家說,豬頭肉富有不少的膠原蛋白,它對皮膚與容貌助益良多哦!」她的話語剛歇,眾人之意識尚在沉緬之時,但見她迅速的運筷伸出,對準盤內之肉一挾再挾,幾乎堆滿一碗依然面不改色。此刻她的先生若是在她身旁,肯定會被她的舉動和吃相,嚇得面色慘白的跪地求她罷手吧? 【完】